第34章(2/2)

    他像猝然惊醒的人，睁眼的瞬间一阵恍惚。下意识抓住身边人的手臂，他听见隋郁的声音：你还好吗？

    隔离门外头站着一位同样身形的老人。向云来和隋郁进去之后，她被柳川搀扶着，一直站在病区的入口，不肯离开也不肯坐下。她之前风风火火、精神矍铄，然而一夜间白发苍苍，惶恐地问离开病区的向云来：小虞说了什么？他怎么样了？

    向云来默默站远。他从挎包里翻出纸笔，争分夺秒记下方虞最后听见的几句话。老人的哭声让他顿了顿，但仍继续飞快地写着。

    柳川的海域不正常，我知道。方虞说，我的海域其实也不正常。我这样怪，又这样坏。谁会喜欢我呢？

    另一个人：你都把人弄死了，还问这个？丢了丢了。

    一个瞎子而已。哦，是向导还是哨兵？他有精神体。

    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把两人赶到病房外头。冷寂的走廊里只有仪器持续发出的警报声。

    一直笼罩在方虞身上的轻雾逐渐凝聚成一个形状。但不再是那团看不清形态的黑猫了。它仿佛是一个老人，佝偻着腰，慢慢低下头，用苍老的脸颊贴着方虞裹满纱布的面孔，轻轻摩挲。老人的手在方虞胸口轻拍，是哼唱摇篮曲、哄睡小孩儿的手势。

    他像一个16岁的少年人那样发问。

    向云来的手忽然一阵痛楚，很温柔，并不用力。是银狐的牙齿正试探地咬他的手背。

    狂笑之后，其中一个人问：不过有点意思。我们没见过瞎子哨兵吧？不成型的精神体，他们喜欢不？

    值班医生走出来，解下口罩，看向外婆。

    他的手指向哪里，哪里的模糊景色就消失殆尽。

    承载他希望的绿皮火车碎成了纸片。他们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被虚空吞没。

    在他们身后，女人们涌了过来，伸长手臂拥抱他。手臂如同绳索把他缠紧，列车正在碎裂，方虞被她们紧紧地簇拥，像人形襁褓中的婴儿。

    向云来一直牵着方虞的手，然而掌心渐渐空了。在座位彻底破碎之前，向云来听见虚空之中传来嗡嗡的响声。是人的对话，掺杂在一下又一下的击打和惨叫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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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虞没有睁开眼。轻雾彻底消散了。

    这是瞎子的精神体？什么狗屁玩意儿！

    你把他打死会很麻烦。我不想浪费时间去应付黑兵。

    啊方虞恍然大悟，对了，我快死了。

    你喜欢做梦吗？他问向云来，我很喜欢。至少梦里能看到妈妈，还有这些他指着窗外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