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2/2)

    “我并不想来到这个世上,我生不知父,身贱血脏与猪狗抢食,他们这些忠君大义之人,可曾怜悯与我?”

    吴大人身子趔趄后退了几步,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伞柄,他一生不堪回首,现在有人告诉他,他用来脱身的叶家孩子,是他暗中找的亲骨肉!这是多么的可笑!

    “世家和朝臣们争先恐后的想立新帝,世家公子们的选择不用说是冷宫的皇子,朝臣们则是在寻找送出宫的那个孩子,因为他们以为,只有送出去的那个孩子,才是真的晋先帝孩子。”

    “豆庄留给他,莫让他像我,一生孤苦伶仃,死后都不知能葬何处,我曾在南阳城第一次斗赛结束后,就想让人在路上病死你的。”

    “可我终究没舍的下手,你就像昔日在吴家与猪狗抢食的我,没有一日可活,日日都心悬恐惧,可又不得不逼自己做个无畏的人,总能盲目的相信自己能活下去。”

    吴大人忽的悲声大笑起来,痛极道,“外爷跟舅父们骗我半生,最后只有一句,他们“也曾想”?”

    “小疤赖……?他是秋芳的……”

    “我不欠叶家什么了,我只能保你孩子和其他没什么参与的人,佟芦苇,我要你也保我儿善终,我们互相交换孩子保护,我会让你们死的悄无声息,其他人不会受到打扰牵连。”

    “然后被人抬进屋,徒手取火炉里的香碳,用嘴给炭火焖灭,仅仅因为这样我可以得到三张不饿肚子的饼。”

    “酷暑的夏日,吴家公子们吃烤嫩炙肉,我捧着双手握烫翦,冬日他们要体冷温香,我就得不穿衣服在雪地上冷着。”

    “武英侯府多少眼睛盯着?即便我不说,别人就查不出来了吗?若是外爷信任我一点,告知我秋芳的事情,他又怎知我没有豁出去的勇气?”

    他手心都是凹凸不平的烧伤疤痕,虽然用好药抹好了很多,淡化了颜色趋于正常肤色,实际上疤痕是没有消掉的。

    “天寒地冻的当狗当坐骑,在地上一爬一整天,背着他们读书习字,冷冻的站不起身爬柴垛里取暖睡觉,外爷舅父他们又在何地呀?”

    “只有秋芳,她为了我有口吃的,出门自卖身……”吴大人声音轻的说不下去了,脸上都是恍惚的痛苦与扭曲。

    “我被饿的大口大口吐苦水,他们可有想过来救我?我为了口吃的,任由吴家的小公子们坐我背上。”

    “立新帝的朝臣不包括叶家,武英侯在追查是何人泄密孩子的事,他最先查的就是知情的耿青云,因为秋芳产子、还有宫里带出的那个,包括叶家正经的孩子,都是经他手帮忙的。”

    吴大人脸色苍白平静,“他们用秋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威胁我,我也曾让舅父去信给外爷,求他看在母亲的份上,救秋芳和孩子就行了,外爷不救也算了,可外爷来信训斥我,果然血脏骨贱!他们何曾感受过我的处境?”

    “第二个则是苏向云,他查到最后发现不是他们两个任何一个,却查出最不可能的人,你猜武英侯查出来了是谁说的?”芦苇笑眯眯的问吴大人。

    “昌树才是真的叶家孩子对吗?”吴大人荒腔走调的问芦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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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大人松了往日的精气神,垂下手任风雪吹走伞,密密的雪像个帘幕一样落在他身上,把他似喜似悲的脸,晃的极不真实悲怆。

    “难道我愿意身贱血脏吗?你们以为只有你们饿过肚子?本官七岁前的岁月里,几乎日日饿肚子,”吴大人摊开掌心给芦苇看。

    “我被人埋在土里暴晒在烈日下,干渴的喉咙生疮,叶家人又在哪?我被人吊在横梁上,肚子上挂着吃的,夜里被老鼠啃咬,我吓哭的嗓子都哑了,我的外爷可有想过我的生死?”

    芦苇没回答,“能保住我阿爹吗?”

    “武英侯曾想告诉过你孩子的事,但是天下大乱了,他知说了你也没好法子护孩子,索性把孩子养在府里,后来迎天子入城,亲自交待你孩子的事,就是看你有没有善念……”

    “他就是你的孩子,这些年你让他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你让他在墨坊声名远扬,不过是想让他最后替你去死,你做的,你认为还有谁能护的住他?”芦苇问吴大人。

    “那为何不在我父子二人见面时就说?难道我母亲付出的一生,我都不配得到他们一句真相吗?”

    芦苇有些替吴大人悲哀的,看似什么都有了,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卑贱肮脏不堪的血肉,得两边厌弃才是切实的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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