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春潮 第49(2/3)

    窗外风雪渐起，吹得窗纸簌簌作响。两人对视一眼，陆呈辞将棋枰一推：“殿下既要下棋，臣来陪你。”

    太子见他不回应，也不生气，抬头看向沈识因，温声对她道：“这局棋还未见分晓，快坐下继续。”

    探花郎，许夙阳。

    他语气依旧温雅如春风，说得轻松随意。

    她下意识想替他解下大氅，却被他轻轻按住手制止了。他牵着她走到案前，对太子颔首行礼：“殿下。”

    沈识因快步走到他跟前，强抑激动情绪，叫了他一声：“陆呈辞。”

    陆呈辞握住她微凉的手，低声问道：“你怎么样？”

    太子以袖掩唇咳了几声，含笑摆手：“呈辞不必多礼。我正与识因对弈，你可要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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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呈辞指尖的白子轻轻落在星位，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殿下说得是，新生自然要‘生’，生，便是活着。”

    只是话音未落，指尖已不自觉揪紧衣袖。她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把他等来了。

    不过须臾，陆呈辞便压下眼底惊疑，转头看向迎上前来的沈识因。

    太子见他面色不豫，却轻笑：“记得你儿时棋艺就很了得，只是离京六年，不知有没有退步？”

    棋局在静默中进行。太子不时掩唇低咳，执棋的手都虚弱无力，宛若枝头将坠的玉兰，风一吹就能掉落。即便如此，到他落子间却锋芒毕露，与方才同沈识因对弈时判若两人。

    活着。

    沈识因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陆呈辞握紧手炉，暖意渐渐驱散寒意，低声道：“快去歇着。”

    常人的幸福。

    “正合我意。”太子将棋子哗啦倒入棋罐，“老东西就该全部换掉，新生才有希望，全新开局才见真章。”

    此刻太子以拳抵唇轻咳，苍白的侧脸如薄瓷易碎。

    他一句一个“识因”，听得陆呈辞烦躁。

    陆呈辞闻言看他一眼，见他总是一副温润模样，眼底寒意渐起，语气疏淡地道：“殿下说笑了。姻缘之事讲究两情相悦，与配不配得上无关。倒是殿下今日怎有雅兴来太师府下棋？”

    “重开一局如何？”陆呈辞径自收拢白子，“旧局已乱，不如从头来过。”

    “我很好。”沈识因凑近才发觉他面色苍白，整个人清减了不少，厚实的毛领几乎遮住半张脸，左手还戴了一只狐狸皮手套。

    陆呈辞蹙眉望着眼前人，心中一阵烦闷。他并不讨厌对方，但也绝谈不上喜欢。他们二人堪称仇敌——因为对方的父皇亲手毒杀了他的母亲。这于他而言，是不共戴天之仇。此刻，这人突然出现在此，又做出这般亲热姿态，不禁让他心生警惕。

    身体不适？太子抬头看了看她。

    他轻咳着将黑子落下：“只可惜我这身子，怕是等不到那日了。”

    白玉棋子在他指尖转了个圈，轻轻落在星位上。

    太子执棋微顿，随即低笑起来：“呈辞说得极是。如我这般的病弱之躯，能活多久还未可知。若也能像你这般生龙活虎该有多好。能娶心爱之人，能儿孙绕膝，能与挚爱白首，能体会常人的幸福。”

    他这话说着，蹙眉间自带一段羸弱风姿，任谁见了都要心生怜惜。陆呈辞却只微微蹙眉，执子落枰不语。

    沈识因转身去为陆呈辞斟了热茶，放到他面前，又取了一个小手炉塞到他手中。

    沈识因觉出气氛凝滞，对他行礼道：“殿下恕罪，臣女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他看出她此刻的窘迫与紧张，应该是不想留在这里，才找借口离开。

    他这话问得刁钻，是在暗指他长达六年的逃亡生涯。

    太子自行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回道：“宫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看望看望沈伯母与识因，这不刚下了一会棋你就来了。”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接，周围顿时一片死寂。

    太子望着晃动的珠帘轻笑：“你这未婚妻真是体贴，本宫瞧着你比那个探花郎配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