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春潮 第59(2/3)
这枚耳坠精致漂亮,正是两年前沈识因送给陆呈辞的那只,不久前才由他还给她。
陆瑜本就是个别样的性子,极能忍,又耐得下心,待人处事总带着三分春风化雨的温柔,最擅长的便是叫人卸下心防,不知不觉沉溺其中。这般人物,原就有着教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那股翻涌的醋意与怒火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疼得他喘不过气。
可到头来,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坐马车太快了,他想同她在这春日里安安静静地走一段路。
他早该明白,任是心性再坚韧的人,也难抵那般滴水穿石的温柔。何况识因年纪尚小,涉世未深,会被蛊惑,亦是人之常情。
沈识因在殿外驻足,仰头望了望湛蓝如洗的天空,飞鸟自在掠过。她静静凝望片刻,方垂下眼,继续向前走去。
只是人还未踏出殿门,就被陆瑜唤住。他走到沈识因面前,从袖中取出一枚耳坠递到她眼前,温声道:“这是那夜你落在榻上的耳坠,今早才被嬷嬷寻得。”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衣袖偶尔相触。陆呈辞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沈识因没有躲开,手指乖顺地躺进他温热的掌心。
那般自然亲昵,全然不似君臣对话。
陆瑜迎上她的目光,语气温和地道:“识因,呈辞亲自来接,你先随他回去吧。”
可他如何能将错处全推给识因?当初若不是他棋差一着,败走京城,未能护她周全,又怎会容她一次次被召入深宫,落入他人织就的温柔罗网?
陆呈辞默然跟在她身后。二人自御书房一路行至宫门外,竟是无言。直至看见候在宫门前的马车,陆呈辞才快走两步到她身侧,轻声道:“走一会儿吧。”
耳坠。
沈识因默默接过耳坠,低首一礼,转身出了大殿。
沈识因朝他福身一礼:“多谢皇上。那……我的祖父是否可以一同回去?”
他何尝不明白陆瑜此举的用意?无非是想在他心里种下一根刺。
陆瑜确实得逞了。
仍是这般说辞,与往日并无二致。沈识因垂下眼帘,似是已不再抱奢望。
她默默看了眼身侧的陆呈辞,终是转身向殿外走去。陆呈辞动身跟上。
这数月来,不仅她被困深宫,祖父更是音讯全无,是生是死,她至今不得而知。
若他再警醒些、再强韧些,或许今日坐在那龙椅上的便不会是新帝,他也不会仅屈居亲王之位,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
她的手以往总是暖的,如今却沁着凉意。陆呈辞偏过头看她,侧影单薄得让人心头发紧。人也清减了不少,眉眼间少了往日的神采。
陆瑜语气却依然平和:“暂且不必忧心。待寻到太师,朕自会命人安然送回。”
那个漫长而煎熬的冬天,终究是过去了。
她另一只手,还攥着陆瑜方才递来的那枚耳坠。
此番身份地位虽更进一步,可他失去的又何尝少?这些夜里他反复思量,要如何一步步谋划,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她闻言,侧首望向案后的陆瑜。
他原以为,重逢那刻她会如从前般扑进自己怀中,带着哭音唤他“陆呈辞”,甚至会主动亲吻他。可眼下她这般沉静的眉眼,淡得让他心口发慌。
这滋味,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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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这些时日,他并非没有打探过沈识因在宫中的境况。宫人们都说陆瑜待她极好,好到近乎掏心掏肺。
时值三月,春回大地。枝头已见新绿,暖风拂面,再无凛冬寒意。
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时,他曾郑重告诫过沈识因,务必对太子多留些心。
沈识因低低应了一声,与他并肩转向宫墙外一条清静的小路。路还是旧时路,可谁又能想到,短短数月间,江山易主,连国号都已更迭。
他能想通这些道理,可胸口那团郁气却绞得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