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2)

    那只大公鸡身上挂着一朵大红花，雄赳赳气昂昂的，连喙嘴都绑着一根红布条。一对黑豆眼一歪，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人儿，胸脯一起一伏的，跟江向阳贴得极近，它胸口的“咕咕”声，能听个一清二楚。

    身上的布料非常不合身，像是特地做小两个尺码一样，紧紧勒在脖颈处，如同刑具般让人无法喘息。每走一步，都有一种扼住喉管的窒息感。

    “快！小姐就在前面！”

    可人家人多势众的，自己单枪匹马咋可能打得赢，遂松了松拳头，深吸一口气——

    “老爷不、不好了！小姐跑了！”

    自己身上赫然套着一件红嫁衣。

    “哟，来了。”魏千户放下了手中茶杯，对张老爷作了个“请”的手势。

    作者有话说：

    这缕意识不是他的。

    树木高耸着，一片片树冠蔽了天，分毫光亮都不肯降下，一座暗无天日的迷宫，正悄然引人没入深处。周遭静得可怕，脚下踩过的枯叶发出脆响，这具身体，到了极限。

    他个大老爷们儿，现在在跟一只鸡，公鸡，拜堂成亲。

    司礼官咳了一声，又高声重复道：“夫妻对拜——”

    张老爷笑着，大步流星领着宾客出门迎接，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不能停，绝不能停！

    他们举着火把，围成一个圈，牢牢把江向阳困在其中。

    本能的畏惧从心底攀升，一张黑网从天而降，江向阳忙伸手护头，就这么一低头的刹那——

    “魏千户！哎呀托福托福，您今日能来，简直蓬荜生辉啊！”

    刚想起身挣扎，江向阳被身后人摁着脑袋，狠狠往太师椅前一拜，张老爷从容地端着茶，笑得和颜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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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槽……这你大爷的都是啥事儿。

    混沌、潮湿，腐朽的泥腥味儿，灌入鼻腔。

    逃，这次一定要逃出去。

    江向阳很清楚，是这具身体发出来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执念——

    魏千户摆摆手，客套起来：“哪里哪里，能得张老爷相邀，实乃鄙人之幸啊。”

    沉重的呼吸声，在耳畔萦绕。

    “张老爷，别来无恙啊，近日身子可好？”

    不是，我靠！到底什么情况！

    阿生悄悄跟着父亲，来到了会客堂。

    “快！小姐跑不远的！”

    潜意识里，陡然迸发出强烈的求救信号。

    他听不清。

    还未走到门口，小厮慌慌张张跑到他跟前，气喘吁吁指着西院方向——

    两方言笑晏晏，张老爷抱着拳弓起腰，俨然一副好相与的谦卑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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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向阳被五花大绑捆到祠堂前，嘴里塞了个布包，说话经这么一遭全成了呜呜声，在宾客欢声笑语中微乎其微。

    江向眼睛都瞪大。

    “二拜高堂——”

    那群人眼中满是精光，语气间，透着一股子即将追捕到猎物的兴奋感。

    他们脸上都浮着一团黑气，糊弄了五官，像一尊尊失了香火的邪神，居高临下盯着自己。

    江向阳拳头都捏紧了。

    这次他们不给江向阳任何反应机会，那群奴仆又照着老样式，强行摁着他脑袋，跟对面穿红戴绿的大公鸡对磕了一个头。

    “一拜天地——”

    夜晚的林间根本分不清南北，江向阳眼前，山路纵横交错，哪怕踏错一步，等待他的都有可能是万丈深渊，火光越来越近，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传来。

    那些人嘴里似乎在喊着什么东西……

    门外，唢呐声震天响，接亲队伍浩浩荡荡站在张府门口。

    “夫妻对拜——”

    张府（一）

    “请。”

    “什么！”

    硕大鸡冠，猛然出现在江向阳眼前。

    江向阳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在树林中不停、不停奔跑，身后有很多人举着火把，很是嘈杂。

    江向阳试图扯开领口，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衣服构造奇怪得很，越扯，领口缩得越紧，扯一下，紧一下，只能紧紧扣住领襟，用几根手指生生隔出一道喘息缝隙。

    林间笼罩着一层黑雾，景象失序。

    更别提眼下还在林中亡命奔跑。

    就在此时，身后人围上来了。

    绣花鞋不知怎的，踩在碎石堆上打滑，一个重心不稳，江向阳整个人朝前方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