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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也算熟稔皇后的脾性,知她不在意自己身体,便将唐潆搬出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她困在内,四肢负重如铁,寸步难行,每一步皆如跋山涉水。忽而,她行至一处,十步之外,颜逊与皇后似在密谈,又似在争执,颜逊咄咄逼人,目露凶光,皇后分毫不让
诸人来一趟,送份人情,尽了礼节便走了,唯有皇后不寝不休地候在床榻旁。唐潆仍是昏迷,昏迷时极为执拗,咬紧了牙,汤药与粥食都不能喂入,偶尔又有片刻的苏醒。趁这片刻的苏醒,人便松懈下来,能喂入几勺汤药与粥食,她梦呓着,说些糊里糊涂的话,一会儿喊“阿娘”,一会儿喊“母后”,无论怎地,梦中都是皇后,只是梦境怕是不好的。
皇帝患病,恐相互侵染,不便久留,回去后便遣人送来滋补养身的药材并消褪疤痕的雪肌膏。忠王太妃与唐玳亦亲自过来探望,稍晚些,燕王府上也备下固本培元的药材,聊表兄长心意。余下的,宗亲命妇皆有问候。
皇后点头,忍冬便退下,不多时,又奉上温热的汤药。皇后拿在手中,命她自去歇息,熄灭数盏铜灯,余下一盏恰置于床畔,光源近,将皇后眼下一片青黑映得彻底。忍冬见她精致的面容之下难掩疲倦,却还硬撑,禁不住,再劝道:“殿下,奴婢在这儿守着,小殿下若醒来,要喝水要吃食都使得。您熬一夜,次日憔悴了,小殿下孝顺,见了定然内疚。”
萧慎眯眼微笑,神秘道:“他自筹划便是,弹劾的奏折明日便积案数尺,使他笃定我方只欲将刘铎拉下马来。”当他萧慎傻么?以颜氏的能耐,踢走一个刘铎,还有千千万万个刘铎,皇后与他的目的,却在别处,区区一个亲卫军算甚?
忍冬见此,便知劝不下,只得依言告退。她走到门边,皇后忽将她叫住:“商先生与余大人那儿,遣人看过不曾?”余笙任职于太医院,是一医官,只私下,皇后才称她阿笙。
皇后为中宫主,从未有人情礼节上的疏忽遗落,今日这般却是破天荒。忍冬止步,回身恭谨答道:“两处各遣了宫人前去探望,礼数亦是周全,殿下尽可安心。”
夜已三更,唐潆所居的寝殿中烛火通明。
嚷着要娘亲,十个忍冬都抵不过皇后一人,忍冬无奈,只得告退。
皇后淡笑一声,手指抚过孩子柔软的鬓发:“她醒来,既不寻喝的也不找吃的,她嚷着要娘亲,你该如何?你下去便是,我无碍的。”
更深露重,天有些寒。汤药剩了半盏,皇后舀了一勺,轻抿一口,便交由忍冬:“拿去热热。”
忍冬接过瓷碗,却是不动,犹豫片刻,低声劝道:“殿下,奴婢守着,您且去歇歇。”皇后不语,只看着睡梦中眉头紧锁的孩子,又起身,自铜盆中取来温热的手巾,擦拭她眼角未干的泪痕,力度轻柔得几乎要从指缝间流泻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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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潆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恍惚间似乎曾醒过几次,意识却仍是模模糊糊,甚至分不清眼前的皇后是虚幻或是现实。旭日与陇月交替升降,时间的流逝使梦与真之间的界限愈加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