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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知道回来啊？”

    王结香收回触碰钥匙的手，被她的话轻易地激怒。

    “奶奶。”她下意识地叫了她。

    老人扶着腰，往地上啐了口痰。

    “你不准说我妈！”

    冰冷的手抚过温热的皮肤，空气中化出一根细绳的轮廓，钥匙重现显了形。

    “所以我天天跟你妈说，得生男娃娃哦，男娃娃好。生个女娃娃，小小年纪别的没学，学会在外面勾搭男人了，贱东西。”

    推开老家的木门。

    王结香从殷显的怀里跳下地。

    夕阳西下，吃过了晚饭的人们坐在村口的老树下乘凉。

    她抓住她的小辫子，力气大得仿佛要把她的头拧下来，宛如无数次王结香噩梦中所见。

    “好，”他说：“我们走。”

    王结香心慌，想跟着他进去。

    “你慢慢想一想回家的路，我买点吃的。”殷显拍拍她的肩，进了小卖铺。

    她仰望着那棵老树，骑着自行车的人叮叮当当响铃路过。

    而她也像从前那只贫穷小山村里没了娘的小鸡仔，呀呀地哭叫起来。

    奶奶不依不饶地用手揪她，踢打殷显。

    一番纠缠后，王结香披散着头发，被他护在身后。

    “我妈还在吗？”

    “哟？巴不得你妈死是吧？死了正好，你能跟野男人乱来。”

    王结香乡音未变，像回到出走的那夜，兜里揣着偷的钱，簌簌地颤抖着。

    王结香扯着他衣角，伸手要他抱。

    “我说去哪了呢，原来跟男人跑了。”

    “妈妈。”

    儿时的老树，难走的土路，最爱去的小溪，山间被她取过名的花花草草。

    公车停在村口。

    有人在煮面。

    耳朵嗡嗡地响，她嘴巴在动，说着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

    新建的小卖铺，搭的电线杆，让王结香迷失了方向。

    “烂货，狗杂碎。”

    满脸的皱纹，凹陷成一道道填不平的沟壑，小眼睛透着凶巴巴的光，她头发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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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她耀武扬威地笑着：“你妈就是用来被我说的，我不光说她，我还要叫她一起说你。”

    不适感愈发强烈，她脑子空空的，手脚冰凉。

    王结香感到她的心被重重锤了一下。

    手里拿着勺，她在尝一口汤。

    她拼命地跑，踏过变样的风景。

    “妈妈。”

    王结香跑过去，抱住她的背影，抱住她纤弱的腰。

    小卖铺正好走出来一个人，和她打了个照面。

    “我想走。”

    她奋力地跑，奋力地冲向她的家。

    逐渐地，她认得了，想起了他们原本的模样。

    香气袅袅中，总是安静的她，系着破烂的围裙。

    她一眼没看打瞌睡的她爸，直奔厨房。

    泪眼朦胧间，她瞥见殷显跑来的身影。

    妈妈转身，温柔的手掌覆着她脑袋，梳理她乱糟糟的头发。

    “救我好不好？”

    王结香抖个不停，拽着殷显的衣领，想结束掉这场噩梦。

    老人追着他们，破口大骂。

    是假的，她对自己说：看见的一切不要当真，等钥匙再出现，就能走了。

    她的手贴上他的脖子，那里曾经挂着一把模糊的钥匙。

    奶奶比那时看上去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