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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旦目光微沉。

    池边荷叶繁茂肥润，挤得密不透风。光线落在这里，都是暗沉的。

    她刚送李治回含凉殿，看天色还好，和风阵阵，没有急着回东阁，顺着回环相连的曲廊，一边欣赏池中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一边蹙眉想着心事，慢慢走到太液池西岸。

    八兄那么强势，英娘还是个懵里懵懂的小娘子呢！

    回廊空阔，微风时不时拂过，荷叶荷花轻轻摇晃，响声绵密，像春夜细雨，若有若无，时断时续。

    半夏和忍冬连忙上前请罪，小心翼翼道：“贵主，圣人不许我

    裴英娘有点怕，又有点疑惑，看到李旦不高兴，脑子里还没想明白，身体已经下意识做出反应——往前走两步，这下子和李旦近在咫尺，完全面对面了。

    裴英娘嗫嚅两声，哼道：“笑什么？”

    李令月眉头紧皱，烦恼至极，“从妹和表妹哪能一样！谁这么多事，非要让英娘改姓武，出家还不够吗……”

    李旦双眉轻皱，像是在笑，又没见他扬起嘴角。

    成年男子引而不发、暗藏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忽然愣住了。

    李令月沉吟不语，有些发愁，之前她觉得李旦过一段时间可能会转变心意，所以瞒着英娘。现在看李旦这来势汹汹的架势，连姓氏都说改就改，英娘这么听话，哪是八兄的对手啊……

    李旦站在飞桥上，眼眸微微低垂，低头俯视着她。他刚好站在背光的阴影处，看不清他的神情，唯有一双眸子异常雪亮，即使隔着一段长长的阶梯，裴英娘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灼人。

    李旦缓步而下，袍角拂过栏杆，簌簌响。

    裴英娘心不在焉，继续往前走。

    看来，八兄是真的认准英娘了……

    他很快走到裴英娘面前。

    她仰着头，和李旦对视了好一会儿，才怔怔道：“阿兄。”

    她心神不定，扯走昭善手里的巾帕，胡乱擦把脸。手指上缠着的丝帛刚刚解开了，十指纤纤，指尖色若胭脂，比花钗间镶嵌的红鸦忽还鲜艳。

    但是她不知道。

    裴英娘如果知道李令月这会子在想什么，一定会心生警惕。

    裴英娘仰起脸，“啊？”

    她走到一处飞桥前，木屐踩着摩羯纹阶梯，拾级而上。忽然听到头顶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唤她，“英娘。”

    半夏让宫人摘几片刚刚舒卷开的嫩荷叶给她，笑着道：“煮黍臛的时候加点莲叶，能清暑气，黍臛太腻了。”

    裴英娘抬起头。

    语气婉转柔和，尾音缠绵，有促狭调笑的意味，和他锋利敏锐的眼神截然不同。

    李旦抬起手，伸到裴英娘鬓边，摘下一朵粉白芍药，突起的指节轻轻合拢，碾碎花朵，嘴角微微勾起，轻笑道：“怎么戴这么多花？”

    除了李旦，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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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不是他的气势太摄人了，裴英娘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她才不怕李旦呢，她只是不想看到李旦不高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