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章 小花(2/2)

    “大哥哥，你去哪，去南边能带上我吗？我……我可以乞讨，不要你养我的，带我向南就好。我尽量不给大哥哥添麻烦。我只是走不动了，山里又有猛兽……求你了……”

    “因为大哥哥你是好人啊。”小女孩满脸希冀地望着他。

    修为越高，南言竹斩妖就越是无情而不遗余力。凡是他到过的山头，连刚有些灵力的木灵都会被斩杀。在妖兽中，已经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小花之后，玉枢转了好些个妖身。大都因身体不足，根本无力逃遁，一次又一次被南言竹斩杀。

    “那我便叫你南哥哥吧。谢谢你，南哥哥。”玉枢尽量不靠近南言竹，以免让自己身上的灰土沾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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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照顾玉枢的速度，南言竹放慢了脚步。玉枢一路叽叽喳喳，像小鸟一样跳上跳下。有时候，南言竹看着夕阳下她的侧影，竟与当年的小花重合。他闭眼从脑中驱散这景象。

    历经几月，终于到了玉枢指着的一片荒山。南言竹带她飞进了她指定的一处天坑。

    “你去南边做什么？”

    “我只知道我该去那边。旁的我也不知道。仿佛我不过去便有什么不好的大事发生……求你了。”

    是凡人。

    南言竹，我恨你。

    那神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南哥哥，小花恨你。”

    “梦里有人告诉我的。”

    玉枢站在天坑中的小潭前，一言不发，又在想什么。倏尔，玉枢的眼睛变为银白，嘴里念出几个亘古的音调，一时间潭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南言竹面色一变：“妖孽，竟被你骗了去。”当胸便是一剑刺去，玉枢不避不闪，被扎了个透心凉，当即倒下，潭水的波动瞬间停止。南言竹等了许久，玉枢的血渐渐洇开一大片暗红，没有现出原形，也并不是尸妖。他心里一沉，糟了，他杀人了。

    那神慢慢苏醒，从水里站起，无数的碎魂快速从四面八方向她聚集。飞禽走兽被威压吓得立时俯首。那神却并不斜视，慢慢走到南言竹面前一掌将他捏在手里。在神面前，南言竹那点修为根本连挣脱她的手都做不到。

    南言竹眉头一皱，拉住她：“你躲什么？”

    南言竹惊得停止了挣扎，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眼里不受控制地涌出两行压抑了许久的泪。

    长时间不曾移动，她的衣角已盖着一层风沙。

    有时候，他也会怀疑除魔是否就能卫道，以杀证道是不是错的。但每一次怀疑，他都会想起那个总是傻笑着叫他“南哥哥”的小花，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于是他加倍的修炼，永远在追杀妖物中麻痹他自己。他没有错，今日小花不作恶，那明日呢？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我叫玉枢。大哥哥叫什么呀？”

    “你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不要杀我……”小女孩吓得捂住眼睛。

    “我几时要杀你了？”

    “那么多人经过，为什么你偏偏要跟着我呢？”

    南言竹转身欲走，小女孩略一思索，突然扯住他的衣服，却因手上无力被他带倒。

    好痛苦……我想活啊……我不想死……不想死……

    那年，南言竹刚结了金丹，到了玢国边城柳城。在残破的墙角下，他又看见了穿着百家衣的小女孩，斩妖剑抬起又放下。

    随后，水面又开始向两边分开，从潭水下浮出一名三丈高的女子。这身型，还有威压和彩光，分明是早已陨殁的神。

    小女孩一听眼睛就亮了，拾掇拾掇自己并不合身的百家衣从身后的石缝里扣出个打了好些补丁的灰布小包裹便跟着南言竹身后。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看见这剑有些害怕。”

    南言竹看了她会儿，发现她闭上眼后，声气微弱。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脸毫无反应，竟是被饿晕过去。他喂了她些食水。小女孩醒来睁开眼睛后，眼睛扑闪扑闪，写满了惊恐，一点点向后退去。不像小花，也是亮亮的眼睛，却永远傻笑着。

    那小女孩满脸是灰，赤脚靠坐在角落。和旁的乞儿比，她的皮肤更为白净，也不曾吆喝求乞，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垂下眼睛。

    “南言竹。”

    为什么……为什么……

    “好人吗……我不是好人。也罢，带你一程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