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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乙岿然不动，不搭理她，继续假寐。

    这几年李家两房在乡下守岁过除夕，第二天乡里人互相拜早年，大过节的，没那多过忌讳，女眷也能大大方方抱着孩子出门看热闹。李子恒跟着李大伯、李乙一家家拜年，和婚后的孟春芳免不了会见上一两次。偶尔李绮节也会在场，看他二人的情形，显然都已经斩断情丝，没有旧情人再见的尴尬别扭。

    一条紫茉莉的花枝从花窗的窗棂间伸到墙外，大白天的，花朵没什么精神，蜷缩成一只只小拳头。李子恒扯下几朵紫茉莉，在手心揉碎，漫不经心道：“不晓得，可能要去长沙府。”

    看他那大大咧咧的做派，又不像是为情所伤的样子。

    李绮节狐疑地盯着孙天佑看，总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什么好东西？”

    李子恒坚决反对：“娶进来我不喜欢, 照样过不到一块儿去，阿爷何苦糟蹋好人家的女儿！”

    眼珠却悄悄转来转去。

    孙天佑出去寻李子恒，李绮节让宝珠把浴佛水送到周氏那边去，进屋劝解李乙。

    花窗之内的人显然是个女子，声音轻柔冷冽，“你要去哪儿？”

    她想问李子恒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他一直拖着不娶亲，难道是对孟春芳余情未了？

    “看了你就晓得啦。”

    白墙后长着几丛秆绿叶秀的四季竹，竹林后掩映着一排粉墙黛瓦的小房舍，墙上开花窗，一扇扇云浪纹雕刻海棠花样式的花窗镶嵌在随风摇曳的竹影中，窗棂间透出院内花木扶疏的恬淡风姿。

    李绮节轻声喊李乙。

    李子恒的声音从风中传来：“我把阿爷惹急了，得出一趟院门，大概两三个月才能回来。最近不能帮你看着三弟了。”

    孙天佑拉起李绮节的手，一路穿花拂柳，出了李宅后门，走到张氏独居的小院后面。

    李绮节忍俊不禁，估摸着阿爷这回在女婿跟前丢脸，心里正不自在，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开口的，只得出来。

    李绮节眼眉微挑：大哥这是在面壁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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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乙双眼紧闭，头上的网巾没拆，脚上的布鞋没脱，就这么大喇喇横躺在罗汉床上，一看就是在装睡。

    李绮节听周桃姑讲完经过，忍不住咋舌，李乙平时少言寡语，年纪愈大，愈发老成严肃，很少在人前失态，今天竟然被李子恒气得暴跳如雷、扛着门闩打人，看来真是气狠了。

    李子恒站在一扇花窗下，正喃喃自语。

    走得近了，李绮节发现李子恒并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和人一对一答。

    孙天佑站在月洞门前，笑眯眯朝她招手，酒窝皱得深深的，“三娘，过来，我带你去看好东西。”

    想得正入神，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李子恒为什么不愿成家呢？

    “阿爷。”

    孙天佑嘴角含笑，拉着她，蹑手蹑脚走到院墙下，躲在一丛四季竹后。

    李乙火冒三丈，走到院门前, 抄起门闩，回头朝李子恒一顿劈头盖脸打下去，“孽障！你是想活活气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