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血肉之躯(2/2)

    殷桐站在北陵碑前往被雪崩覆盖的地方远眺，细雪还没有停，密集的雪粒迷得人眼睛都险些睁不开。他已在此守了一天一夜，四肢都快麻木，方看到远远的一个小小黑点，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往近处移动。

    只是他再也不敢纠缠着师父，不敢将心中的爱慕尽数宣之于口，不敢纠正他，他从来——未曾喜欢过沈亭云。只是人到底是贪心。他原本只想着就这样与师父度过一生已经足够，然而岁月累积，他逐渐还是想要更多。他甚至——曾有过那样的念头，沈亭云给他下的毒，起码有一点用处，让他可以被师父如此紧密地抱在怀中。

    他从未想过谢修泽也会受伤，还伤得这样重。

    谢修泽没有多想，几乎是理所当然地随口道：“扛就扛了，哪有为什么。”

    殷桐手中的剑没有剑鞘，他生怕随手这么一握伤到怀中的人，便先将剑放在碑石之上，反正这茫茫北陵山也并不会有其他人来。剑锋与岩石撞击出清脆的金铁声音，殷桐定睛看去，方见到雪亮的剑锋尚有隐隐的血气。他稍一动念，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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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问过谢修泽，中原武林与我们非亲非故，凭什么如此重要的关卡，如此沉重的使命，都要北陵一脉的人用一生苦寒来扛？

    这种念头实在是太龌龊太不堪，不堪到他只是想想，都觉得自己亵渎了谢修泽。

    就算是天神一样的师父，终究也是血肉之躯。

    他的心中只有武学，然后薛晴心中还有他。

    谢修泽道：“你喜欢他，对他好点。”

    薛晴低声道：“师父，师父。”谢修泽轻声应着，却听薛晴发出轻微的一声叹息，畏冷地又往他怀中缩了缩，身体却诡异地发烫。

    薛晴离开的时候带走了这柄剑，雪崩时人被大雪冲击得毫无反抗之力，谢修泽为了让他不至被剑锋划伤，将剑拢在了自己袖中。

    谢修泽点点头，将昏迷的薛晴交给他，殷桐没有反应时间，只得揽过了薛晴，粗粗试了试额头，薛晴只是在发烧，除了脸色灰败衣物破损外，倒是没受什么伤。谢修泽似乎犹豫了一下，左手一甩，倒转了手中的剑柄，示意殷桐接。殷桐握住剑柄，又道：“师父。”

    待到人走到近前，他才能看清谢修泽与冰雪分不太出边缘的雪白的脸，和他已被血浸透，变成红黑色的右半边身体。谢修泽怀中尚抱着一人，殷桐下意识道：“师父。”

    殷桐怔了怔，尚在愣神间，谢修泽已转身离去。殷桐只得提声喊道：“师父！你受了伤——”

    谢修泽并未停步，只道：“皮肉伤，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