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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恰好这工夫，马宝纯临时让他们科长叫出去干个活儿，临走丢下一句：“算了，拉倒……给那个矮的、小的打。

    这娃从娘胎里就特会“钻营”，明明他是那个个头稍小的，会钻，竟然钻成了哥哥。用他亲妈的话说，老大好动，精，贼精贼精的，从小蔫儿有坏主意。

    马宝纯跟人好说歹说，然而只有一针。

    八年离乡，与世隔绝，孟建民这时还惦记着，有朝一日他还能回去，下半生携带妻儿家小重归故土。

    那年恰好有一批城市青年支援大三线，厂里新来十几个学生，被当成宝贵人才加以优待处理，每人给打一针胎盘球蛋白。

    越是缺口粮，越不给优惠政策，还没处讲理去。

    大夫那语气特在行，特牛：“你给孩子试试就知道管不管用。”

    孟小北这皮实孩子，在兵工厂家属大院内一直长到五六岁，从小额头带煞，疤痕醒目，像从正中豁出一道天眼。

    就一针给哪个打？

    马宝纯还真当回事，转脸摸家去领孩子去了。她从床上一手扯一个，瞅瞅孟小北，又看看孟小京，愈发觉着哪个孩子都瘦弱，都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都疼得紧，俩孩子都需要国宝熊猫的待遇！

    她拎着俩都去了，人家一看说不成，剩下那几针都给别的“后门”了，你家就趁一针，多了哪有啊，你又不是领导子女！那一小瓶针剂，珍贵得跟液体黄金似的。

    牛奶凭票领，限量供应，谁家有新生孩子才给奶票。奶粉更是难得一见的高级珍贵东西，有钱都没处买。物资物品极度匮乏的年代，什么都限量，而且国家的政策风向标忽地一转，从“人多力量大”一转眼就变成鼓励少生，厂里还开始给独生子女发每月两元钱的营养补助。

    ……

    外面运来的“特供”给学生的胎盘球蛋白。剩下几只针剂拆装了没用完，卫生室一个大夫跟马宝纯私下很熟，悄悄给开个后门，说，“你家两个娃，不好养活吧！哪个娃身体弱长不壮的，傍晚下班你悄悄领来，我给他打一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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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家养一个孩子，奶水尚且可能不够吃，孟家一下子养俩，别说奶不够，什么都不够，全靠厂里工会同事接济。

    孟建民做梦都想回北京，因此为一对宝贝儿子起名“北京”。

    孟家就因为一不小心生出俩儿子，不是独生，结果就没营养补助了！

    马宝纯问：“这什么蛋白，好使吗？”

    马宝纯：“哪能那么管用？”

    那大夫眼一翻：“这就是你不懂吧，新来的年轻人才给打呢。这是给国宝打的针，咱们刚刚赠送国外那对儿大熊猫，听说出境前每只熊猫给扎三针，增强免疫力，打完就不得病！”

    当年主持西北三线建设的是林彪。林彪都成反动派了，早就从天上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灰飞烟灭，山沟里这些制造厂却还存在，荒山中如同被朝代更迭湮没遗忘的遗迹，一段历史的见证。厂房生产日以继夜，机器声隆隆，此间人心浮躁，度日如年。他们这批人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能上学，这辈子能重新来过？

    第二章皮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