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 第五章(3/3)
两兄弟起身去见父亲,临走时司马昭还在正竖起耳朵的高翔肩膀上狠狠捏了一把,痛得高翔咧着嘴差点叫了出来。
之后诸葛孔明终究星落秋风五丈原,高翔听到这个消息,登时如同丧父一般,难过得几天吃不下饭,司马兄弟只得将他带在身边安慰。
司马昭一边在他身上耸动着一边笑着说:“你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如今自己也有了两个儿子,当了人家父亲,怎么还像孩子一样,离不得你家丞相?满口牙齿还要吃奶不成?”
司马师在旁边也说:“人活百岁,终有一死,诸葛丞相此时亡故,赢得后人千古慨叹,总比将来看着西蜀被灭的好。”
高翔难过了没几天,就被外面的事情震惊了,魏帝杀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毛皇后,改立郭夫人为皇后,他正为至亲之人之间的仇杀而惊恐,北边又反了公孙渊,好不容易平灭了辽东,魏主曹睿又病危,三十六岁就亡故了,比他父亲的寿命还短,也是他荒淫放纵,恣意妄为,将一生的欢乐都提前享尽了,因此这般早逝。
之后的事情对于高翔来说简直就像走马灯一样,司马氏的主心骨司马懿忽然称病不出了,两个儿子也都回家闲居,然后司马懿突然又风瘫了,耳聋眼花,连喝汤都要洒在身上,直把高翔惊得茫茫然不知所措,只觉得这往日兴盛热闹的府邸如今如坠冰窟一般,看看将要一败涂地。
司马师看他这样,皱眉命他回去休息,等闲不必再出来了,让何静师炖一只母鸡给他安神壮胆,免得吓坏了他。
司马昭偷偷和兄长说:“这呆子总算明白自己的一身系在谁家了,看他如今的样子,比他家丞相病故时还害怕。”
没过多久,司马懿就发动了高平陵之变,诛杀了明帝遗诏辅政的大将军曹爽。
这一下高翔又受了震动,他还记得当年大都督曹真将自己送到司马懿营帐中的情景。这些年过去,他对曹真也有了一种莫名隐晦的感激之情,如今自己衣食安稳,有妻有子,又有两位公子护着,在魏国俨然已经生根抽枝,虽是眷恋故乡,但却已经不想回去了。可是如今曹真大都督的儿子却被司马氏杀死,真让他有一种世事变幻的感觉。
他还听说桓范劝谏曹爽不听,曾经哭着说:“曹子丹佳人,生汝兄弟,犊耳!”
如今高翔只觉得当年那个爽朗男人的儿子居然被司马氏父子所杀,令人实在有一点凄凉的感觉,仿佛过去的东西在一点一点离自己而去,让他觉得越来越孤单了。
司马兄弟很快就发现高翔有些不对,整天闷闷不乐的,即使是在床上被他们摆布得狠了,过后也仍是蔫头耷脑,默默无言,浑不似从前安稳度日的样子。
司马昭性急,便逼问道:“你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了?如今与我家做对的都已经剪灭,大事无忧,我司马家眼看日益兴旺,你怎么倒像是日落西山了一样?”
高翔只得说了实话:“丞相死了,曹都督的儿子也死了,从前的人越来越少,觉得好冷清。”
司马昭笑喷了出来,道:“你和曹真大都督到底有多要好?曹爽兄弟死了,你怎么这般难受,倒好像跟他们是弟兄一样?你从前见过他们几回面,他们认得你吗?似我们兄弟这般让你欢乐么?连天边儿的人你都惦念,你倒不如担心一下我哥哥,这几日大哥眼睛不好,时常疼痛,你不见他总是半闭着眼?若是没了我们两个,看你如何是好!”
高翔一听这件事,登时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司马师,果然见大公子抚着额头皱眉,左眼上有些红肿,好在未像往常发病般流脓。
高翔惊慌地说:“大公子,你怎么样?可叫了大夫么,吃了药么?”
司马师哼了一声,说:“你少给我找些麻烦,我这眼病就好一些。成日价东想西想,老年人感伤人世凋零倒也罢了,你正当精壮,娘子接连有孕,成天伤心这个惋惜那个,你是个情种么?谁都心疼!”
高翔这时把曹真曹爽全都抛开了,一心担忧司马师,被司马师支使得团团转,嘘寒问暖,唯恐他的病变得重了。
司马兄弟相视一笑,这个男人当真有趣得很,他看不懂正在升腾的司马家族,只念念不忘过往的人和事,仿佛不管外面怎样变动,他都只守着自己那一摊东西一样,这样也好,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总有一个人是守在原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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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狐氏曰:观朝堂之争,可知内宅刀光矣。司马一门皆鹰视狼顾,豪雄俊杰足称之矣,然夫妻至亲,至有如敌国,宣穆皇后抱恨终,景怀皇后以鸩死,是以知空有才德,而无气力,则才德智略终无所用矣,徒以美质困守深闺,而悬命于强力者也。由是知人不欲相亲过近,过近则易为所制。使人各守母族,如飞鸟游鱼,彼此相望,悠然自乐,不为幸甚乎哉?是故古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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