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卒 第十一章(2/3)
易槿棠抬起头来含笑道:“事情可办完了?”
卧室的房门一开,鱼明琇从外面进来,扑打着身上的雪,笑着说:“外面的雪果然是大,月亮照着,亮晶晶的,倒是也好看。”
鱼明琇笑道:“莫要担忧,这种事不是经常有的,朝堂上哪能天天换新君?新官家正值盛年,有个二三十年的稳当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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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十一月天气,月初接连下了几场大雪,到了晚上,外面夜色深沉,这种时候行走在道路上更觉得寒冷了,这样的雪夜若是为了谋生而披星戴月地迟归,那人倘或再通两句文词儿,难免有一点酸楚的感慨吧。
“办完了,三更半夜突然出这种急事。”
然而这后来的事情可真的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啊,张琼这个人具有许多猛将都容易沾上的一个缺点,就是性格粗暴。可能是拼命的人不讲究太多礼貌,张琼就是这样,性情暴躁骄横,而且还没心眼儿,不像潘美似的知道该冲谁发狠,对着史珪和石汉卿这两个赵匡胤面前正当红的人十分不客气,把他们叫做“巫婆儿”,那两人心机也是十分厉害的,就在赵匡胤面前告了一状,说张琼擅自骑了官马,蓄养部曲卫士百余人,那威风可大了,连官家的禁军都怕了他,而且说着说着还扯到御弟赵光义身上去了。
那石汉卿实在是狡猾,早已备了后手儿,赵匡胤虽然暴怒之下杀了人,毕竟不是个糊涂的,后来查清了一看,张琼家里一共就三个仆人,也没多少钱,便召来他问这件事,你不是说张琼有仆役百人吗?如今在哪儿呢?那石汉卿巧言对答道:“琼所养者一敌百耳。”
这两个人真的是非常工于心计,知道一国之君对什么事最敏感,别看赵匡胤可以不计较曹翰屠城的事,对于王全斌纵兵在蜀中大掠也可以格外开恩,然而他却绝不能允许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发展私人武装势力,尤其是张琼又是这样一员悍将,赵匡胤对武人是格外防范的,他曾经说过“五代方镇残虐,人民深受其害。我让选干练的儒臣百余人,分治大藩,即便都贪浊,也抵不上一个武人”,也就是说文官贪污也比武将造反强,因此一看到这事儿,立刻就戳到了他的高点。
于是赵匡胤雷厉风行地就处置了这件事,可怜那张琼没死在战场上,倒是死在自己一直忠心追随的赵匡胤手里。
然而此时东京城里的一间房屋之中却十分温暖,炭盆里炭块通红,那床铺之上则安放了一个大大的熏笼,一床被子正蒙在上面,易槿棠正靠在熏笼上,如今这家业日渐兴旺,家里便添置了熏笼和香饼,夏季熏衣裳,冬天则用来暖被。那熏笼下面罩了一个紫铜火盆,炭火正旺,因此哪消半个时辰,那热气便从被子里透了出来,整张被子都已经被熏得热烘烘的,倒比用汤婆子还好。那汤婆子虽然也是很热,然而毕竟对象小,只能加热很小的一块地方,其它不到之处还是冷的,要暖了一床被褥须得不断移动位置才好,哪像这熏笼,一次便熏了一整张被子,全不须那般琐碎烦杂。
易槿棠叹了一口气:“如今一看到你深夜出去,我心里就有些惴惴的。前些日子刚刚发生了那样一件大事,大半夜的忽然外面全都喧动起来,着实吓人。”
少了那样一种寒夜陋室手脚僵麻的惨烈,似乎那读书的志气就不够决绝,仿佛难以磨砺出惊世之才,然而易槿棠觉得,还是算了吧
更别提这里面还涉及到自己的弟弟赵光义,赵光义也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当初陈桥兵变的时候就是他出头代表众人去劝谏的,功劳极大,又是自己的亲弟弟,自然位高权重,然而话说自从登基称帝以来,赵匡胤也渐渐地有了点六亲不认的意思,只觉得自己坐在那龙椅之上,简直是十三不靠,放眼周围,当真是一人不可依,一言不可信,连自己的同母弟弟,如今看着也有点反相。
况且这熏笼更有一般好处,冬季里放在床炕之上,那熏笼乃是用粗竹条做成的,十分坚固,不但能承受一张被子的重量,就算一个人趴在上面也尽可以禁受得起,因此时常便有人善加利用,不仅用它来熏被,闲着的时候还靠坐在那里,地上虽然生着火盆,坐在椅子上毕竟太冷啊,还是在床上围一条被子靠着熏笼更舒服。有那富贵之家,床边再放上一盏大戳灯,便可以将书本摊开放在熏笼上借着光线来读书,就成为一张舒服柔软的书桌,这样冬夜里读书也不再是“寒窗苦读”了。
可叹张琼只当自己豁出去卖命就足以有立身之阶,哪知却死在了这上头,可见再有用处的人,没有点人际政治的头脑也是要悬啊。
赵匡胤明知自己是受了诓骗,然而这时也无可奈何,若是处置了这两人,更显得自己愚蠢,因此只是厚厚地抚恤了张琼的家里人便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