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哥 第十章(3/3)

    时光荏苒,又过了些年,果然不出唐震遐所料,中间又经历了一串风波,台子上换了天子,总算是又翻开一页,看着似乎稳当了一些,然而这时唐震遐已经有了些年纪,余生只想过一点安稳日子,再不想折腾了,也不愿出去冒险,更别说从头开始的辛苦。

    他看到自己的大女儿,那性子真的如同火一样,仿佛要烧尽一切,结婚、离婚、离婚、结婚,将家里的事闹出去,把外面的事引进来,当真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物,连唐震遐都感觉到,这大女儿是想要新朝的天下、她自己的生活,还有这个家,都得天天乱,她才舒服。

    木晶华接口道:“这大姑娘用耗尽自己生命力的方式,对付一个强大的社会,她改变不了命运。可惜她最好的年华都被耽搁了,否则看她摆龙门阵的劲头儿,很能够当个小说家,单是她那身世和经历就够精彩的了,如是她能执笔,只怕比她家小六儿还强,写出来的稿子定然更加大卖,倒是也能贴补家用。”

    听他这样一说,唐震遐登时又想起前妻家里那个单薄瘦弱、头发枯黄、面色苍白的最小的女儿,那姑娘自小不言不语,心中却能琢磨,又有一股韧劲儿,时代也算赶得好,读书没耽误,如今四处漂流浪迹,写一些诗歌和文章。往日唐震遐也没多想,今儿却不知怎样受了触动,有些担心起来了,暗道这姑娘若是哪一天学了司马迁,写一本纪传体的家史,自己虽然已经是诈死瞒名,然而作为一个前任袍哥头子,毕竟也给她母亲艰辛黯淡的一生带来过两笔浓墨重彩,若是她将自己也写了进去,不知道要编派些什么呢,司马迁对大汉天子可没说好话。

    唐震遐烦恼了一会儿,又想到木晶华说的“补贴家用”的话,自己前面的老婆本来已经是不用干活,官家按月发一点养命钱,然而如今时势又开始艰难起来,她当年做工的地方最近不但那些年轻力壮还在做工的人没钱可拿,就是那些已经干不动活儿的老人也拿不到续命钱了,大冷的天气,她跑了几次都白搭,连一半都拿不回来。

    有一些老人是硬气的,在厂坊门口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吵不闹,更不打砸抢,文明表达诉求,前妻这些年的重体力劳动干下来,身材模样变形就不说了,身体早垮了,心脏也不好,去市场买一次菜都累得不行,便没敢去静坐。

    唐震遐看着这一幕都觉得分外凄惨,那些老家伙其实也活不了多久,这个年纪都是朝死里奔的,便给一点钱她们再活几天也没什么,有一句话叫做“人生莫受老来贫”,年纪大了,体力脑力都差,再要挣命可是为难,人年青时拼了辛苦,可不就是图的颐养天年?若是这样到老了还要忧虑柴米,却是十分悲催的了。

    既然官家指望不上,就只好和孩子要钱,这便是“养儿防老”,四万万人是一家,说得好听,真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是要指望血亲的,那小六儿虽然在传统眼光里面算是“无业游民”,然而写的那些文字毕竟还是换了些钱的,给了妈妈一卷钞票。

    看着那纸钞,唐震遐本能地觉得不是很靠谱儿,他是旧世界的人,仍然是喜欢硬邦邦的银洋的,总觉得那纸票子价值的可靠程度就如同它的材质一样,是恁么软绵绵脆生生一撕就破的,还是银洋袁大头硬实。

    木晶华又打开水晶球,上面正在开演新编排的江湖玄幻功夫剧,如今木晶华这树屋里面的用具也更新换代,那水晶球里的画面竟能刷地打到墙上去,画面宽大逼真,两个人时常便闲看着外面的戏剧取乐。

    唐震遐被木晶华抱在怀里,这种武侠剧乃是新兴的,然而他只看了个开头,便撇了撇嘴,道:“还当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不就是打扮得精致一点的街痞子吗?组成了门派便是袍哥,还吹什么英雄好汉哩!这种事我打小儿看得多了,后来自己亲自操刀,‘舵把子有事,兄弟伙要打就打,要拼就拼’,不都是这么干的?这剧里面的人说起话来还文绉绉的,听着就憋屈,还没有俺们当初在街头骂架的时候带劲。”

    木晶华听了他一番评说,咯咯直笑,摸着他的身上,道:“震遐这也是另类的贾母‘掰谎记’,拿针硬是刺破人家面皮。”

    然后扳着他的头便吻了下去,戏台上的打斗声仍然热闹,房间中却添加了一种濡湿暧昧的呜咽声。

    野狐氏曰:唐震遐起身寒微,然其轻贱女子则与高官富户无异,以穷男为烈火真金、水洗白玉,谬矣。是以无产阶级捆绑性别革命,以阶级矛盾模糊性别压榨,诚为居心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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