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 第四章(3/3)
“情节设定差不多吧,但那个可更刺激了,活死人嗷嗷叫,追着活人满街跑,用来拍戏很不错,只不过那是假的,瘟疫可是真的。”
听鄂云洲说那个什么行尸病毒是拍戏用的,阮碧臣总算是放心了一些,然而不多时又慨叹起来:“俺们天朝上国几百年前不是就有人痘了么?为什么这瘟病还是克制不住?”
鄂云洲失笑道:“你当瘟疫就这么一种呢?这次可不是天花,是鼠疫啊,此外还有那些疟疾、霍乱、出血热,几十种呢,都够开出一份菜单来,得上哪一种都要命啊。”
没过两天,城中有了新消息,据说皇帝委派了一些修习夷人医术的郎中过来治病,本土的医生便有些不甘心了。当那些人真的到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隔离病人,这一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中土素重仁义,这不是把病人当犯人了吗?人家只是生了病,须不曾犯了王法,官府怎能伙同夷医这么干?于是物议汹汹,都说这事儿不能接受,一些有慈悲心的商人出钱,本土医生出力,建了个民间瘟病医局,鄂云洲给阮碧臣看了那里的景象,号称“名医”的医生们与申大师的做派其实差不多,不戴面罩不用杀菌剂,就这样赤身暴露在瘟疫之中。
看到这里,阮碧臣也觉得这些人有点太托大了,听鄂云洲说,汉代的时候就有病迁坊的设置,则天武皇有“悲田养病坊”,这怎么越学越回去了?
结局就是,不到半个月,病人死了一百多个,还有四名医生,医馆关闭,官兵在新派医生的指导之下,将那些尸体都火焚深埋了。
鄂云洲感叹道:“不幸之中的万幸啊,幸亏那帮子人没有硬犟什么‘入土为安’,这要是一定坚持土葬,还不定出什么事呢。”
阮碧臣惴惴不安地问:“用火烧真的能把这邪门儿的疠气都烧死么?”
“烧透了就差不多了,没有什么病毒能在高温下幸存,更不要提明火了。”
回客栈的路上,鄂云洲顺手买了份小报,回到房间后沏了一壶茶水,一边喝茶一边看报,过不多时他就乐了起来。
阮碧臣听他笑得阴飕飕,便知道不是好事,然而能让鄂云洲这样发笑,那事情定然也很离奇诡异,这着实令人又是好奇又是担忧,因此他琢磨了一下,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哥啊,又有什么倒霉的事了?”
鄂云洲乐着给他念道:“这里有个出逃到安全区的医生,叫做张聪彝,要说这个人虽没有与鼠疫共存亡的精神,终究还是有点良知,看到后方那么多旧学同仁,什么伤寒派,温病派,孟河学派,汇通派,四大名医打嘴仗打得热闹,一个个高谈阔论,仿佛只有自己掌握了宇宙间的真理,其她人都是荒谬糊涂,然而这帮人却都缩在壳子里不敢出去,那避世的劲儿与我那些螺族姊妹有得一拼了。这个张聪彝实在看不过去了,就和她们说:‘试问鼠疫致死一霎那之顷,以吾国医药之迂缓,而谓能立刻奏效乎?如曰能也,二三君子何不束装南下一试其技,而乃于此饶舌乎?’这句话可把人顶到南墙上去了,估计那帮子人能恨死他,今后这张聪彝再别想在这一行吃饭了。然而既然人家问了出来,终究是要回应的,还真有个聪明人叫做丁子良的,十分愤怒地应战了:‘三五日内商议妥恰,即可见诸实行。’当我没学过兵法,不晓得这是个缓兵之计么?”
阮碧臣一听也来了气,愤怒把恐慌都给压倒了,拍着桌子说:“这帮子人忒滑头了,只在后面放空炮,当真任何时候都是埋头苦干的人吃亏,似这般油嘴滑舌的走运。像俺们村儿里就有个二流子,平日里懒得不行了,太阳晒屁股了才起来,偏偏谁还都不敢惹他,偷鸡摸狗地过得也不错,也不知这一回是一起死在那里,还是见势不妙早就溜了。”
鄂云洲咯咯笑道:“公平地说,虽然旧学的医生们有些人是贪财败德,然而大部分还是有人间大爱的,而且勇敢无畏,确实用生命扞卫了理念,颇有点武士道精神,旧医的牌子都是拿命换的,然而却便宜了那些滚刀肉的滑头,她们这边在前方送死,后边那些人拿着她们来邀功,用她们的命来给自己脸上贴金,大疫过去继续混。看来不管是信什么,都不能太老实了,否则就是给人家吃人血馒头。”
阮碧臣有些沮丧,过了一会儿他又问:“这鼠疫便当真治不得么?”
鄂云洲拍着大腿道:“能治啊,新法医学有霉素了,然而那是刚出来的药,要价贵啊,跟黄金差不多价钱了,这便是‘药中自有黄金屋’,不可能国家贴钱全民用上的。别扯什么‘医者父母心’,有那份心意没那份财力也没辙啊,况且谁能做白工呢?药局不用吃饭啊,都这么白贴钱?”
阮碧臣被他这一番话砸得又蔫了下去,半晌才嗒然地抱怨道:“都怪你,平日里总道人家是发瘟鸡,如今这瘟疫可是真的来了。”
鄂云洲大笑:“看来我才是大仙,一语成谶了。话说我还当真是好一阵没同行瘟使者喝酒聊天,什么时候找他把酒言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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