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源视角（三）(2/3)

    可是是什么模模糊糊地牵引着我，只忍不住想要再看他一眼。

    可记忆里关于他的一切却莫名的清晰，明明从不刻意回想，却总在不经意间如浮光掠影般闪过。

    他攥住我的手，那样紧，生生掐出鲜红的痕迹。

    他抽噎起来，漂亮的眉宇紧紧蹙着，泪珠从眼角一颗一颗渗出，没入乌黑的鬓角。我钻入被褥里抱紧他，心像被什么撕扯。

    可我还是回来了。

    我晓得自己喜欢他，可不晓得这喜欢究竟能有几分经得起推敲，又能一直维续多久。对于美丽的人，我素来懂得欣赏——或许对他，也只是比那欣赏深了几分而已。

    “带我走吧求求你”

    却在听闻帝王临终前那一道荒唐的口谕下，终于遵从内心的渴望做下决定。

    “我其实，一直都想带你走。”

    其实一切也本该止步于此。

    本只是惊鸿一瞥，不应该再有更多牵绊——我是知道他的，曾经祁国最小的皇子，如今帝皇的娈宠。我应该懂得

    哪怕是太子，也因为母族势微而处处遭到掣肘，更何况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婢的儿子。

    江湖上少了一位明水剑客，皇宫里多了一位二皇子。

    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今日，过往的事情，其实大多都已模糊。

    “我会带你走”我在他耳边低声说，宛若呓语。

    从此他将以新的身份活着，不再是世人口中祸国殃民的妲己，而是我的枕边人。我只待长兄顺利即位，遵守诺言让我带着他离开。

    他像凛冽寒冬里，拥着毳衣就着炉火温好的酒，是点缀，但不是必须。

    他却没有回答，皱着眉头脸偏到一侧，双唇蠕动，隐隐在嗫嚅着什么。我俯身细听，他说的却是:

    自此八年荏苒。

    师傅去世后，我无法再隐匿行踪。皇后不会放心一个可能的皇位继承人流落在外——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别离开我，求你，留下来，我冷我好冷”

    “带我走”

    深秋那一场宫宴。袅袅的琴声，似流莺花底叮咛，又似孤鸿云外悲鸣。

    手臂骤然收紧，我痛苦地合上眼睛，听见了心底的叹息。

    素手红衣，眉心朱砂痣鲜红。似曾相识的惊艳，仿佛早已在午夜梦回里见过的一张脸。

    刻意的偶遇，在御花园，在上苑，在沁心湖，在宫宴结束后无人的长廊。

    自七岁那年离开王都，我曾以为，我再也不会回到这吃人的地方。

    或许经年以后，时间将一切感情冲淡，我甚至会忘记曾经有过那样一个人，让我怎样挖空心思才能得见一眼。

    “这样是不是好一些？”

    “你可能不记得了。八年前我回宫，那年的中秋宫宴你弹琴的样子真好看。”

    “你想离开吗？”我问。

    “我在，”我竟克制不住地哽咽，“我在呢。我不离开你。”

    我的命途，原本是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或许只是内心深处那么一点不甘，才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买通内侍，偷换下那杯致命的毒酒，再放入假死药。

    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将近三千个日夜。多看一眼，再一眼，就像上了瘾一般无法停止。

    “你还记得宫里有座铜雀台么？那是整个皇宫最高的地方。从那里看过去，可以看到你从前住的折玉轩。你每个月会到后院去两次或三次，我能看见你。”

    “每一次见到你，我便想，若是我能带你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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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比天涯海角相距更远的身份，朦胧的旖旎情思本该永远归于朦胧。

    手掌搭上某处大穴，温和的内力注入他体内，期望能驱散一些寒冷，减缓他的痛苦。

    当他向我屈膝行礼，我从来都只淡淡颔首示意。内心却如同掷入石子的湖水，荡漾起一圈一圈涟漪。

    哪怕会付出未知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没有回答，只有他眼角不断渗出的清泪。

    我原本一直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明明恐惧着，内心却像有一团火焰在烧灼，烧掉了那些麻木和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