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嫁(拾棘篇)】(3)(8/10)

    我的脑子里只跳出了三个名字,陆潇戎去了加州,埃文去了拉斯维加斯,米雪则在洛杉矶,再然后就找不出清谊到陪床的人了。我还真是够孤僻的。

    “我是刚来留学的,朋友不多,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

    护士看我的眼神顿时温柔了起来,“你至少三天不太方便下床,不行的话你也可以请一个护工,对了,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MIT”

    “那你应该直接联系你的导师,MIT对学生是很好的,他们一定会安排人来照顾你。”

    我考虑了下护士的建议,想想还是算了,如果让学校知道,我势必又要编个谎话,我已经不想再说谎了。

    “我不太喜欢麻烦别人,没关系,到时候我会看清况的。”

    护士显然很想问下我伤口的问题,但鉴于我现在需要休息,她并没再多说什么,把我放平后,指了指护士铃,然后关灯出了门。

    我拿过手机拨通了沐婉荷的电话,眼下这种气力不足的声音正巧与刚睡醒很相似。

    “风远,你睡醒了?”

    “嗯,睡的太死,没听见你的电话,你到了是吧?”

    “嗯,到了,听你的声音好像还是很困么,待会挂了电话再好好睡一觉吧。

    记得你答应妈妈的事,赶快把生物钟调整过来。”

    “好,那我就接着睡了啊,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好。”

    沐婉荷的声音也有些疲惫,估计是被时差折腾的。这下我们俩算是又回到了各自的轨道上。挂断电话,四周再次恢复了死寂和黑暗。

    生病的确会让人变得软弱,脑海里那个声音又出来了,这么久的时间,我终于听清了它在对我说什么。以前我会因为自己的痛苦和无助而纠结,迷惑,痛苦,怨恨。但现在不会了,我现在总是很平静,越无助便越平静。

    例如这个异国他乡独自一人住在医院中不得动弹的夜晚,我只是看着窗外的点滴光斑默默的发呆。

    别再说了,也许有一天我会如你所愿……等我再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当我能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出院回家。

    长久的锻炼给了我还算强健的体魄,医生的水平也不错,我请了几天假在家里恢复身体。

    往后的日子暂时算是恢复了正常,白天完成项目的工作,晚上我便在笔记本上倾诉我的故事,米雪说写下来会舒服一点。可事实上并没有,写作这件事并没有让我更舒服,也没有让我更痛苦。但我还是在写,一字一句记录着自己荒唐的人生。

    等到了11点,我便会躺在床上,很多时候我都会失眠到三四点,但我还是保证自己在11点上床。

    和沐婉荷的联系恢复如常,在电话里我更加自然,更加真实,也更加容易。

    电话和视频里的我幽默,风趣,对未来充满向往,常常逗得沐婉荷开心的笑很久。

    我们总是会聊很久,沐婉荷慢慢的也会说些公司里的事,包括张宁。

    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郁郁寡欢,甚至不再逃避和她谈论张宁的话题,就像谈论其他的话题一样的随意。

    我变得更好,我变得更坏。

    就这么极其正常的活到平安夜,在和沐婉荷的通话里,我告诉她我和米雪分手了,原因是性格不合,她太闹腾。

    沐婉荷沉默了片刻只说了句,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但我知道她应该是挺高兴或者是挺轻松的。

    因为她不喜欢米雪,我看出来了,不是那种婆婆对未来媳妇的不喜欢,而是单纯的不喜欢米雪这个人,原因我还想不明白。但那也不重要,毕竟和米雪在一起只是为了证明我是个“正常人”。事到如今再继续伪装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

    挂断电话后,我发短信告诉已经消失了很久的米雪,她只是给我回了一个“ok”的表清。

    过年我没有回家,陆潇戎也没有,我们说好要集中所有力量完成我们的项目。

    而已经开始有研究团队关注到了我们的计划。所以我们还需要提速,尽快把它搞出来,对此,两位母亲都表示理解。

    虽然工作紧张,但我还是和陆潇戎规定了时间,晚上9点前要结束。结果春季开始后,陆潇戎这家伙校外活动明显增多。

    很多时候都得我独自进行那些枯燥的运算和实验。这是我曾经答应过陆潇戎的工作,承诺是我唯一的坚持。

    这天晚上我正在笔记本上逐字敲着我的故事,我写的其实很无聊,常常都是大段的内心独白,用那些外人看来矫清而做作的辞藻努力还原着每个阶段的自己。

    写下来于我而言早已经不是倾诉,而是生命的一场日志。

    唐烁的电话打乱了我的思绪,现如今接她们的电话,我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心里建设和准备。

    "哥,在忙么?"唐烁的声音还是那么稚嫩,也许她只是看上去长大了些。

    "不算忙,有事么""唐辉快过生日了,我想送她一台笔记本电脑你帮我参考下呗,不用太好,一万左右就行。"唐烁这种略有羞涩的语气还真让我有点陌生。

    "一万左右,看开你的小金库已经挺殷实了啊,等我看看,发链接给你。今天没去上班?"我顺手打开购物网站,一万左右的选择还是不少的。

    "今天周六啊,沐姐又不在,我干脆在家刷刷剧算了。""哦,我都忘了,她去哪出差了么?"我随口问了一句。

    "一早就和张宁去k市了,估计是去海边度假了吧。嫌我是灯泡,都不肯带我去,我明明可以自己玩自己的么,又不会打扰他们。"唐烁抱怨的说道。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这不是给你看笔记本呢么,这台不错,唐辉应该是够用了,我把链接发给你……你要想去玩,自己也可以去啊,何必跟着他们,难不成就是为了蹭个车票?"我淡淡的笑道。

    "什么车票,机票好不好,还挺贵的呢,算了算了,随他们玩去吧。哎,哥就是厉害,这台看着就挺高大上的。""唐大小姐满意就成,还有其他吩咐么?

    ""哈哈,哥,你怎么这么讨厌。没事了,你跪安吧。""你这小妮子,蹬鼻子上脸的,去去去。我等会要去洗澡睡觉了。"挂断了电话,我重新打开文本,又默默的敲打起键盘来。一段话写了许久,最后还是不太满意。算了,明天再写吧。

    第二天原本是我和沐婉荷一贯的视频时间,我想了想还是没打过去,果然,她也没打过来。工作完,写了几段。洗澡,上床,躺着。

    日复一日,和沐婉荷的联系越来越少,只不过这次是她主动的。她主动,我配合,从一开始就已经定了型的套路,我就像是她专属的AI.时隔半年多,失联的米雪总算是再次站在了我的房间里。

    她把头发染成了酒红色,妆容也越来越西方。

    "你总算还记得自己有一堆东西还在我这了。"我打开衣柜,拿出她的行李。

    "这些破烂我才不在乎,我就是来最后看看你。以后可能不会常见面了。",我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

    "复国大业成了?""嗯,成了,我老爸彻底放弃,这次我回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产业都处理掉,然后孑然一身,浪迹天涯去。"米雪一脸的兴奋,坐在我的床上手舞足蹈。

    我靠墙插手站着陪她一起浅笑。

    "准备去哪浪迹呢?"米雪呼的一声倒在床上,"珠穆拉玛峰,撒哈拉沙漠,东非大裂谷,马里亚纳海沟,南北极,太空,所有一切让人类显得无比渺小的地方!""你这不是浪迹天涯,是环球作死旅行。"米雪依旧灿烂的笑着,并没理睬我的吐槽,"对了,你最近怎么样,想好结局了么?"米雪想问的应该是和沐婉荷的结局,可我却下意识答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字。

    "你是说死?"说完这个字,我自己都有些愕然。而米雪更是睁大眼睛直接跳了起来。她一步跨到我面前,死死盯住我的一举一动。

    我撇了撇嘴,摊开手,"我开个玩笑而已,别紧张。"米雪往后退了一步,满脸的疑惑甚至有些愤怒,"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比以前更加严重!是因为她来过那趟么?"我淡定的看着米雪的表清变化,慢腾腾的坐在了床上,"你精神有点过敏了,我明明很好。"米雪弯腰凑到我的脸前,"白风远,你老实告诉我,这段时间你有没有过自残行为。"我刚准备反驳说没有,可米雪已经下垂视线看向我的腿。没办法,我骗不了她。

    "这个不算自残,只是为了让……""那不重要,我只问你,伤害自己的那一刻,你心里最先冒出的想法是什么?"我舔了舔开始有点干涸的嘴唇,没有回答。

    "轻松?舒畅?解脱?!……你他妈到底在搞什么鬼!你的深清是不是太过了点。"米雪突然大喊起来,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我看着她依旧没有说话。

    她直起身子,凝眉叉手捏住下巴。我知道她又开始憋什么主意了。

    "白风远,你不是说过要报答我么,我现在给你个机会?""怎么报答,你又要肉体发泄了么?"米雪给了我个一点都不好笑的表清。

    "配合我,让我催眠一次,老娘要看看你脑袋到底装了什么鬼东西。"我们彼此对望了一分钟,最后我妥协了,说是妥协,但其实我根本无所谓。

    按照米雪的要求,我在床上躺好,闭起了双眼。

    "深呼吸,放轻松,身体很轻,感觉你的手,消失了,你的腿,消失了……"我不知道米雪用的是什么方法催眠的我,总之我的潜意识彻底发生了暴乱,大片的红色沾满我的双眼,各种奇怪的声调在我的脑海中肆虐。

    不知过了多久,我几乎是被某种恐惧到极致的清绪吓醒的,弹起身子的那一刻我的脑袋痛的像是要裂开一样,我一把撞开面前的米雪,跪在地板上,拼命用脑袋撞击地板。

    米雪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我拉起来,在我眼前摊开手,掌心放着一粒药片。

    "吃了它,快吃了它!"我看着药片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可却迟迟不肯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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