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那便不管规矩了(2/3)

    原婉然暗喜，她肚内正是这个主意。

    其他绣娘可能如你这般，掌握泰西画理？

    绣地上那西域美人左侧脸受光，右侧脸较暗，眼尾卧蚕之下微凹陷处生出阴影。原婉然对那块阴影非但不采常法刺绣，按新法顺着肌理走针，而且刺绣阴影最表层的皮头(刺绣单位，指一层刺绣层次)，其丝理甚至不讲并排并列，居然交叉下针。

    赵玦沉吟，问道：加派人手可以加快进展吗？

    他料想原婉然一介村姑，见识少，性情拘谨，这等人最易因循守旧，陷进死胡同便难以跳脱。他择定她绣制绣画的同时，盘算过倘若进展停滞不前，绝不多等，立时走马换将。哪承望这人说得出既然规矩不合用，那便不管规矩了这话。

    好，你放手去做，想调谁我便让绣坊调来。若是人手或物料还不足，不必等到我来再请示，你直接向绣坊开口，我会知会他们一切照办。

    赵玦问道：你估计这幅绣画能如期完成吗？

    对此她倒是有个主意，但踌躇不前，生怕说了，教赵玦疑心自己这渺小下属偌大娇气，不耐劳作。

    他又道：上回人脸阴面因为绣线有丝光，反折光泽，不够显明，这问题他目光移至绣地上人物眼尾，微微一愣。

    上司兼主顾发话，原婉然只有答应的分。

    原婉然照实道：这泰西仿绣画要求的针法格外细腻，您又指定要精品，工期很赶。

    赵玦将视线挪回绣架绣地上，指向西域美人已绣了晦暗底色的鼻子眼。

    是，不过还未来得及绣。

    赵玦道：不必，你变通得法，此后觉得哪些针法合用，那便用，无须拘泥。他再度审视绣画，一来能精益求精便精益求精，二来防原婉然受夸，志得意满，心生松懈，又道：但是晕色转色上头，再自然些更好。

    赵玦有些意外原婉然应变明快，但也满意点头。

    原婉然扬起脸，重覆询问，赵买办是否希望沿用刺绣旧法？

    原婉然道：如您所说，线有丝光，阴面因此不够显明。按常法，可捻线处置，减轻丝光，让绣成的阴影变得厚重，但用在泰西绣画，效果仍不足。既然靠现有针法行不通，那便反着来，尝试不曾有过的针法。

    原婉然答道：疏密没有一定，各依物像斟酌。

    彼时小绣间屋外北风微动，远处有人声，屋里则仅有针线穿过绣地的声音，蹦，嗤蹦，嗤，反覆不绝。

    他指向阴影问道：为何这块阴面丝理参差？

    赵玦在旁，留意原婉然停针收手时，微露手心，掌肉因寒冷偏白，拈针的食指指头腹上压出绣针针印。

    赵玦徐徐抚摸人物嘴角针脚，果然阴面浓暗理想，你扬弃刺绣常法规矩，随势变化针脚方向，甚至纵横下针。

    一会儿绣好，赵玦道：这针脚似乱非乱，但仍照光线肌理的规律落针，不过针脚疏密因何决定？

    她怕显得担不起事似的，因此克抑喜色，如常答道：若再找一位绣娘合绣，每时辰轮流换班休息，各人当班时精神充沛，更能全力以赴，多少能加快进展。

    能，我摸索针法章程时，其他绣娘也曾一块儿鐕研。

    果真赵玦是这个盘算，出钱的是大爷，她只能照办，枯脑焦心重新想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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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婉然见赵玦一瞬不瞬盯着自己，警觉一事，赶紧问道：赵买办可是希望沿用旧法，遵循大夏正宗刺绣风格？

    她面上流露赞叹感激之情，赵玦心绪不觉好了起来，便多说一句。

    嗯，既然规矩不合用，那便不管规矩了。

    原婉然便落座穿线施针，赵玦剪手旁观。

    赵玦瞥向原婉然，见她辞色温婉却果断，心中一动。

    原婉然暗地感叹，这赵买办信任下属，倾力支持，不吝开销，真是好上司、好主顾！

    这儿亦是阴影深重处，韩赵娘子是否也打算纵横施针？

    那请韩赵娘子以鼻子眼演示一遍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