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宅院深深(5/6)

    你先出去。

    子洵望着郑婴的侧脸,昏暗的日光里她的脸上仿佛洒落了幽幽的红光,狭长的眸里此刻渗透的只有疏淡的冷漠。

    他动了动唇,欲说些什么,却又犹豫地收回声。顺从地起身,穿衣,掀开红纱帐,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魏子游抬起眸,深深地朝来人看去。

    这人的容貌,为何令他有些熟悉。

    一抹暗沉从他的眸中闪过,他再次低头跪在地上,依然是那副恭敬乖觉的模样。

    直到关门声响起,郑婴才淡淡对魏子游吩咐道:过来,为我更衣。

    魏子游一颤,是。

    他艰难地走向那张宽大的床榻,手有些颤抖地掀开床帐。

    如新婚夜里新郎官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映入眼帘他眼帘的是女子清雅的面容,她未着寸缕,却没有因为他的注视而生出平常女子该有的羞臊。始终目光坦荡,清明如水。

    郑婴没有看他,而是径直从他手里接过信笺

    府中一切安好。三皇子已有些不耐,望公主速归。吾等静候。

    笑意爬上了她的嘴角。

    而为她更衣的魏子游看见她背上、肩上、乃至腰上的暧昧的红痕,心如针扎,却依然克制着不肯露出一丝悲痛的神情。将白色的中衣为她穿上,柔滑的衣料划过她的肌肤,有些凉意。

    他拾起被丢在床边的绛紫锦缎裙,俯身小心翼翼地帮她穿好,看着她盯着信笺露出笑意,心登时又是一紧,他低下头,弯下腰细致地为她系好裙带,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的腰。

    原本还在思索着要怎么回信的郑婴忽然愣住。

    因为,那个一直以来总是笑靥如花的男子突然拥住了她,他的气息扑在了她的脖颈处,她欲如往常那般出声关怀,却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她的肩窝,悄悄的,怯怯的。

    谨一?

    公主。

    嗯?

    子游好痛。

    郑婴沉默。

    她的眼底晦暗不明,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抱住他。

    可最后还是放下了。

    痛就走吧。

    心弦一颤。

    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他颤抖着身子收紧抱着她的双臂,不,不要。公主,别不要我

    溢出口的呜咽如受伤的小兽,挣扎着逃出泥泞。

    她叹了一口气,很轻,却让他心瞬间狠狠地揪在了一起。

    从你进公主府那一日起,本宫便告诉过你。无论本宫多宠爱你,你于本宫而言,不过是一芥尘埃微粒。若有一日,本宫需得亲手杀了你才能得到本宫想要的,那么,本宫也绝不会有半分怜惜。

    风很缥缈,她的声音仿佛一下子变得很辽远,令他一下子觉得两人之间隔着天堑。

    她是最尊贵的公主。

    她一向随性,不喜欢繁文缛节,因此除非必要场合,极少将本宫的自称挂在嘴边。

    可是,此刻,他们体温相触,耳鬓厮磨,她却用最冷淡的声音残忍地将两人之间的鸿沟揭开。

    是的,她说过。

    只是,这么多年来她体贴入微的关怀,独一无二的娇宠,他以为

    他也许是个例外。

    如今。

    他该如何?

    是子游僭越,请公主责罚。他放下了环抱她的手,低头跪下,声音很沉。

    那原来总会不知不觉勾着的尾音也消失了。

    回府后,你好好想想吧。若是想留则牢记我说的话,若是想走,我也绝不会阻拦。她移步走到几案前,声音清淡,就这样,出去吧。

    是。

    关上门的声音响起后,坐在几案前的郑婴怔了一会儿,半晌,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提笔回信道:

    传信给三哥,吴尽节此人,迂腐大儒也,忠心有余,变通不足。纯臣。长子吴越,不容小觑,绝非池中物,他日可为龙凤。大智若愚,进退得当,善。

    搁笔,她合上信,走出门。

    -

    更声漏漏,夜来香开。

    郑婴回到吴府时已是三更天,大街上的门户都闭了房门,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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