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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骁高深莫测地看了眼沈令，“……沈侯，你可想好了。我们去的地方可不一般。”

    窈娘刚把饭桌摆好，有人敲门，来的是叶骁。

    这天叶骁过来，说要借窈娘一用，让他自己买菜去，沈令琢磨了一下，说，我跟殿下去，找个塑月的兵士陪窈娘买菜就好。

    叶骁看着他，忽然笑开，他柔声说，我信。

    自此，叶骁就顿顿过来吃饭，沈令也格外上心，亲自和窈娘采买食材，天天换地儿买菜，杜绝下毒的可能。

    他说的是实话，若叶骁死在这里，只怕战争立刻再起，北齐战败本来就国力羸弱，哪里还经得起再来一次。

    他有什么好恨的呢？打仗，是他赢了，投降，是国主的命令，手筋，是他弟弟做主挑断，怎么也算不到叶骁头上。

    叶骁没在意，“只能等回塑月了。”

    窈娘看了一眼沈令眼色，才又取了一份饭菜，在下首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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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令一怔，五指拢在掌心压住掐痕，伸出右手。

    晚饭窈娘做了一道王母饭，把肥羊油去了，晶莹米饭上堆着拿药材炖得烂熟的精瘦羊肉、拌了金黄蛋液、雪白鱼糜，碧绿的是秋葵叶、嫩黄的是菘菜心，堆在錾花银碗里，极是好看，闻起来又馨香扑鼻。窈娘还做了几道小菜，一道羊肉汤浸莼菜、一盘蕨菜杂菇、和一碟烧笋尖，都是沈令平素爱吃的。

    他腕上伤口已经结痂，昨晚有些裂开，刚刚包扎过，沈令解开看了，按了按伤口附近，沈令掌心掐出的血痕就现了出来。

    他又道：“出行的日子已经订好了，七月二十六走，走水路回去，这阵子我的日常饮食就麻烦窈娘亲自操办了，我带的人会守牢这个院子，除了我们三个，谁都不许进出。”

    走到门口，他忽然回身，叮嘱了一句，“我喜欢吃肉，要肥瘦正好的。”

    平心而论，叶骁生得好，不拘小节，人又有趣，窈娘也没见他疯过，渐渐对他放下了一点戒心，除了日常应对，也能说上几句话。

    “……北齐上下，恐怕不恨殿下的，方为少数。”

    叶骁一口饮尽，摸出一个绣囊，说是给窈娘的菜钱，如果不够再跟他说，便起身告辞。

    他这话说得含糊，沈令不解其意。

    听了这句，叶骁似笑非笑看他，“那沈侯呢，你恨我么？”

    第二回 犹铜声（下）

    就连这场和塑月的战争，也是他之前的主人，北齐太子为了打压政敌鲁王而一意挑起的。

    窈娘手艺极好，叶骁吃了个干干净净，放下筷子拿茶漱了口，他心满意足地吐出一口气，“窈娘这手艺真好，诶，你这偏院有小厨房？”

    叶骁的声音清越好听，这两字很轻，敲在沈令耳中，如同清风拂过，他心底不知怎的，轻轻一颤，听到叶骁继续道，“沈侯，你把手给我看看。”

    叶骁的眼睛非常漂亮，瞳仁的颜色像是雨前天空，边缘泛着微微的灰蓝，他定定看着什么的时候，就显出一种专注的多情，沈令恭敬垂眸，“不恨。”

    沈令笑了笑，“还好，奴婢左手也能用。”他又道，“小时候挨打，掌心打烂了，就换个手干活，两只手倒也不差太多。”说完这句，沈令忽然有些懊恼，这句说得造次。

    沈令点头，说还有口井。

    沈令应了声是，眼波微动，窈娘知机，起身出去外面煮茶，等她掩上门，沈令直接问道：“殿下，莫非是饮食出了什么问题？”

    叶骁似是有事来找沈令，进来却被满桌菜饭吸引了注意力，说你们这伙食不错，我闻着比我吃的香。

    叶骁点点头，问，那北齐上下，谁最恨我呢？

    叶骁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行馆每顿饭都要弄上百个盘子怼他面前，看都快看吐了，以后他的膳食就让窈娘来做吧，清爽干净，每顿三五个菜，方便得很，看着也不烦。

    这话问得凶险，沈令沉吟片刻，“……无人得利。”

    此时窈娘在门外估摸他们机密说得差不多了，奉茶而入。她煎了盏胡桃肉松子茶，别出心裁点了细盐，勾出干果鲜香，还放了玫瑰，香气翻腾，后味回甘。

    叶骁没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他，悠悠然另起了个话头，“沈侯，你觉得，我若死了，北齐谁最得利？”

    窈娘知机，立刻把自己那份端了上来。沈令起身要伺候他吃饭，叶骁摆了摆手，说一起吃吧，我不讲究这些。

    叶骁只顿了顿，什么也没说，重新敷药包好，“这手现在是用不得力了，写字都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