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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乐感到气氛有些尴尬,赶忙起来打圆场。他走到书桌前,发现秦思狂所书正是《伯远帖》。
岑乐只好跟随他翻过墙头,二人越过头门、二门、讲堂,径直来到藏书楼。
他将书递还给对方,轻声道:“先生,好功夫。”
更深月色半,来人缓缓收起折扇,莹白月光下半张面孔容貌整丽,眼尾上挑。
六月十日。
“晚上去书院偷窃,得体。”
岑乐哑声道:“东西会不会在别处?如此名贵的东西,换了我可能会贴身收藏。”
有人!
楼内摆了十余个三层书架,墙边靠着几张小平头案,案上也陈列着一些书和画卷,还有几个燕尾榫小箱。因为藏书众多,芸草香味飘散在室中,颇具雅趣。
此时正是盛夏时分,蝉鸣轻快婉转,但在韩青岚听来,只觉吵闹万分。
岑乐纳闷,少年到底是哪里看出他见识广博了。他轻叹一声,一眨眼的功夫韩青岚已跃过了墙头。
“思狂!”
岑韩二人从城西神仙赌坊赶来城北明泽书院,已是丑时,夜正深。书院大门紧闭,四下无人。这么晚了,应该早睡下了。
此人便是秦思狂。
这次轮到韩青岚面露难色,难不成还得夜探夫子卧房?
秦思狂将毛笔搁置笔架之上,回头看向安静地几乎是睡着了的二人,有些诧异。他指了指岑乐身旁小几上的酒壶,道:“这酒可是绍兴沈家酒铺的鹅毛雪,今年就出了十坛。沈夫人送了我两壶。我特意拿了一壶来,你们不尝尝?”
文夫子是太仓州出了名文德兼备的老先生,黄老三也不好直接问他是否将《伯远帖》掉了包。可如此名贵的古董,若真被人偷梁换柱,吃了暗亏,他心里也是憋屈得慌。
他正为难之际,岑乐倏然吹灭了他的火折。
岑乐左手将韩青岚挡在身后,拂袖间朝黑暗中的来人扔出一册书。此招为虚,他右手抄起身后画案上一支毛笔如流星般刺出。
两人寻觅了一刻有余,一无所获。
原来,黄老三数月前买得一幅字画,据说是大名鼎鼎的《伯远帖》。他拿到明泽书院请文夫子一辨真伪。夫子观察了几日,断定是真品无疑。可是黄老三将字画拿回去以后,横看竖看却不像是原来那幅。他是个粗人,不懂字画,但是赌场上混久了,观察细微之处的敏锐程度却高于常人。
传闻他是九岁时被韩九爷收养的孤子,十六岁开始替九爷打理集贤楼日常事务。他相貌堂堂、风姿特秀,但据说为人风流,简直是红颜遍地。他现年二十有四,仍是未成婚。
韩青岚道:“你不会想用自己写的字帖去骗文夫子吧?”
星月皎洁,书院内树影重重,四无人声,连蝉噪都衰减了几分。
随着韩青岚一声轻呼,岑乐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手中的毛笔在一把竹骨十三股方端混金面折扇前堪堪停住。
他转头发现岑乐脸色不佳,轻声道:“不瞒先生,晚生自小就在书院读书,受夫子教诲。相信以夫子的品格,绝不会做偷龙转凤之事。此事怕是有隐情。我年少无知,就算是见了字帖也分辨不出。不像先生见识广博,所以不得不劳烦您同行。”
黄老三所言未必属实,就算他们真能在书院找到字帖,断其真伪,怎可直接偷了字帖给他?
晌午时分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岑乐本就怕热,用过午膳便懒懒地坐在窗下玫瑰椅上。窗外有一丝微风吹来,却一点也不解暑。
韩青岚站在他身旁,也不说话。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一身着青色盘领衣的年轻人伏在画案前泼墨挥毫。
“‘珣顿首顿首,伯远胜业情期群从之宝。’好字,用笔随意而精到,颇有魏晋之风。”
韩青岚观察了下墙头,不高,他要□□而过易如反掌。想来书院也不曾担忧过会被贼人惦记。
“我正有一事犯难,不知小公子可否帮忙?如果办成了,这十两银子就当是酬金,如何?”
原来秦思狂正在抄写伯远帖。
韩青岚小心翼翼吹亮火折子,二人借着光在书架间摸索。岑乐看见几个书箱,拿起来掂量掂量,再晃动晃动听听声响。
韩青岚一时语塞。
秦思狂失笑:“行书,我曾随人学过几天,糊弄糊弄小孩可以,怎能骗的了文夫子?要能入夫子的眼,还得去借一摹本。”
昨夜他已经被秦思狂数落了一顿。玉公子傍晚进了城,去玲珑茶馆听了会儿戏,夜晚回集贤楼的路上恰巧看见韩三少,于是尾随他们进了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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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青岚皱眉:“白天喝酒,不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