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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家成日里一身酒气成何体统!

    “你骗我呢,肯定藏了,”微弱摇曳的烛光里,随随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猫儿似的,“好姊姊,就赏我一口吧。”

    他们冬日带兵行军总是离不了这个。

    春条不好拦着她不让睡,只能熄了灯,在她床边的榻上躺下来。

    春条一边唠叨,一边拉着人往屋里钻,把她按在榻上,捞起被褥,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往火盆里添了两块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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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忘了。”随随抱歉地笑笑,她并非不懂大家闺秀的礼仪,幼时也有嬷嬷教导,只是长年混迹军营,行军打仗哪里顾得上讲究,久而久之就把那一套都抛下了。

    随随坐在回廊的栏杆上,背靠廊柱,屈着一条腿,拔出皮酒囊的塞子,时不时仰起头灌一口。

    “春条姊姊别忙活了,”随随没心没肺地道,“给我一口酒发发汗便是。”

    随随揉揉眼皮:“春条姊姊,我困了,有什么明早再说吧。”说罢打了个呵欠,裹着被子歪倒在榻上。

    他们用的是普通黑炭,不比齐王院子里的银丝香炭,烟气直往上窜,熏得人眼睛疼。

    她和阮月微虽是姨表姊妹,性子却截然相反,可以说除了一张脸哪里都不像。

    随随那么早回来,她先前心里就有些犯嘀咕,只是抹不开面问,眼下起了话头,正好问个清楚明白。

    好好一个美娇娘,怎么跟兵营里的糙汉一样。

    春条败下阵来,从衣笥底下挖出个小小的皮酒囊,不情不愿地递过去:“喏,只喝一口。”

    不是什么好酒,军营里常见的烧刀子,辛辣又苦涩,像火一样从喉咙一路烧到腑脏,驱寒的效果立竿见影。

    春条柳眉拧起:“娘子揩嘴记得用帕子……”

    “没成,”随随言简意赅,“他嫌弃我。”

    随随想了想,如实说:“大约哪里都不满意。”

    “这你就多虑了,”随随笑道,“殿下恐怕不会叫我去了。”

    春条叹了口气:“以前随性些也罢了,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娘子得了殿下的青眼,以后要侍奉左右,可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春条想看个究竟,却困得睁不开眼,挣扎着撑开眼皮,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推门走了出去。

    春条不肯相信:“娘子同奴婢仔细说说。”

    听侍卫们说,齐王凡事都讲究,还有洁癖,想来也不会喜欢女子一身酒气。

    庭中月色如昼。

    随随想再喝一口,春条眼疾手快地夺过去:“这酒烈性,女儿家可不能多喝。”

    春条急了:“怎么会,娘子是怎么伺候的?”

    春条大惊失色:“殿下有什么不满意的?”

    夜太长,酒囊空了,她还没有半点醉意。

    随随浑不在意,脱了鞋,把双脚放在火盆上烤,暖气钻进脚底心,驱散了寒意。

    随随不想三更半夜和个半大小娘子探讨床笫之事,何况也没发生什么值得讨论的事。

    随随知道她要是不招供,这丫头绝不会放她去睡觉,只能把齐王怎么让她沐浴更衣,又怎么突然翻脸赶她出来的事说了一遍。

    “说了没酒了。”春条不上钩。

    随随接过来,仰脖子就是一大口。

    三更半夜的做什么,她迷迷糊糊想着,翻了个身,重新沉入了梦乡。

    “大半夜的没地方去讨姜,奴婢先煮点热茶汤,给娘子驱驱寒。”

    她怀揣着心事,这一觉睡得不安稳,半梦半醒间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是门扇轻轻的“吱嘎”声。

    随随意犹未尽,抬起手背抹抹嘴角。

    春条仍旧将信将疑:“是不是娘子不会伺候人,把贵人惹恼了?”要不就是举止粗鄙,碍了贵人的眼。

    她说起这话来干干脆脆、坦坦荡荡,脸上没有半点羞惭之色,仿佛在说自己吃饭噎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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