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3)
仙师慢条斯理地进行着手中动作,终于将最后一片嫩芯也剥了开来。白菜叶散落一地,她手中分毫不剩。
仙师又道:“先前施主与大皇子夜访本寺,贫尼已听慧思和慧容说了。施主今日单独来此求见,所为何事?”
肖忍冬悄悄在衣袍上蹭去手心细汗,窘迫道:“这个问题,晚辈无论怎么答,恐怕都会遭仙师反驳。”
她的声音与年纪相符,温和稳重,口吻亦不似肖忍冬先前预想的那般尖刻。他稍感放心,便依言盘腿坐了。
他急中生智,试探道:“因、因为无常”
长纱下响起一声意味不明的笑。“你倒是有几分慧根。佛曾说过:‘当知身中四大,各自有名,都无我者。我既都无,其如幻耳。’这意思便是,此身非我,此心亦非我。狂心止歇,方得安顿。往事亦是梦幻无常之虚象,施主何必问?贫尼何须答?”
肖忍冬犹在困惑,只听仙师摊开双手朗声问道:“为何?”
“噢?‘他人’是陈氏和她儿子吧?”仙师冷笑一声。
肖忍冬却是窃喜,抬头道:“仙师这是愿意说了?”
“贫尼亦有一问给施主,你若答得,贫尼知无不言;若答不得,就请出门去。”仙师言语间态度坚决,不容置喙。
“因为他根本没法跟儿子交代——而且这儿子还不确定是到底是他儿子,还是他小弟呢。”仙师语气平淡,但肖忍冬却从中听出一丝刻薄。
“施主有话想要问贫尼。”
仙师问言似乎并没有多大触动。“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只能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无人知道。或许就连姬妃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所以才要冒死把他偷送出宫外。”
仙师带着纱笠,看不出此时是喜是怒。只听她又问:“何为无常?”
“他也只能这般美化这段关系了。姬氏并不是他的妃子,而是先帝之妃。先帝风流,晚年时亦数度选秀封妃,姬氏便是那时入选,但在三千佳丽中并不算特别得宠。先帝老迈时她正直盛年,深宫寂寞,不知怎的就和当时的太子、也就当今圣上走到一起,有了私情。圣上对她确实爱得紧,若是先帝死前没能察觉二人奸情,恐怕他登基后真会把父亲这妃子收进自己后宫。
肖忍冬注视她这怪异举动,心里忐忑得很——这是要与他论道?
肖忍冬坦诚道:“晚辈这次还是为大殿下身世一事而来。”
“是,还请仙师——”
“那,世间有你无你?”
“起来说话。你问吧。”
“你不过是大皇子身边小小伴读,探听此事已是僭越,且你言大皇子对此并不知情,那你问来又打算做甚?”
“为何不是他本人前来?”
殿内虽未生火,肖忍冬这会儿可是额前渗汗。“这晚辈曾听闻佛家有云:诸行无常,诸法无我”
“那晚辈得罪了——”肖忍冬爬起身坐回蒲团上,问道:“大殿下究竟是姬妃与圣上所生,还是姬妃与先帝的儿子?”
仙师摇头道:“痴迷!贫尼方才那般劝你,你却一句也没听进去,罢了罢了,路是你自己选的,日后纵使沿途万千业火,你就自行承受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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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师明察。”
肖忍冬不甘心就此打住,俯于仙师面前,再次恳求道:“仙师方才言,您有一问,我若答得,您知无不言。您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我已答得,您也应信守诺言!晚辈才疏学浅,不晓佛理,或许执妄,但此事或关系到大殿下未来命运,晚辈只求一个答案”
这个回答与秦王和黄能的说法不谋而合。肖忍冬忍不住叹气,又向仙师道:“可否请仙师告知那三位当年的恩怨?”
“善恶有报。姬妃已怀胎九月时被先帝撞破其与太子私情,先帝大发雷霆,欲杀姬妃、废太子另立。但如今这位圣上亦不是省油的灯,带着亲卫冲进先帝寝宫弑杀了亲父,自己登了大宝。”
“非是贫尼明察,只是我当初亦身陷局中,自然最清楚那些事。上回你和大皇子来本寺寻找姬氏牌位,这说明圣上根本不肯向你们透露姬氏的情况吧?”
“大殿下他对有些事情并不知情,晚辈正是为确认那些事——”
“圣上曾言大殿下生母是他毕生挚爱”
“晚辈只想大殿下能安然在这风起云涌的深宫之中存活下去。眼下这个秘密已有他人知情,我虽不想他知道后伤心,但亦不能坐视别人利用这一点来危害殿下。”
肖忍冬迟疑间,仙师已不再言语,径自拿起地上那棵白菜,开始一片一片剥下菜叶子。
肖忍冬连忙点头:“正是如此,大殿下为此亦十分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