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注视(预警)(5/10)
那眼神好像在告诉自己,“我会温柔地爱你”。
陈调张了张口,“我……”
看着这样的龚英随,他突然就累了,他想疲倦地躺到龚英随的怀里去,把自己发现的秘密,以及所心里想做的事,然后在爱人的怀里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但这不可以。
他不能接受龚英随的所作所为,他更不能接受在爱人怀里躺着的时候,爱人却在思考着如何将自己碾碎。
陈调眨眨眼,他开口,“我去看看玫瑰。”
回去的时候他看到餐桌上的玫瑰,垂死地斜躺在上面,他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或许只是觉得可惜,也或许想着以此来搪塞龚英随。于是把它们装在了花瓶里,还弄了点水进去,让它们的生命稍稍延长了些。
这是个很奇怪的理由,但他赌这是一个会让龚英随满意的答案。
果不其然,抓住他的双手松缓了些,男人呼出口气来,松松垮垮地靠到陈调肩上。
看玫瑰。
龚英随扭曲地笑起来,因为有些用力,小腹上的血又渗了点出来,温热的液体缓慢地从体内流失,很痛苦,痛得他脑袋都有些不太清醒了,耳朵里一阵难听的鸣声。
但一想到爱人欺骗自己悄悄回家,只是舍不得自己送给他的那束玫瑰就这么枯萎死去,他就觉得这些痛苦都是值得的。
真的是太可爱了,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定很愧疚,愧疚不负责任地伤了自己,害怕自己因此责备他,抛弃他。
他一定很不安。
这么想着,龚英随把腹前的手松开,由着那血缓慢地流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围住陈调的腰,“不可惜,你喜欢以后每天都给你买。”
从急诊室里推出来的时候龚英随的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了,由于失血过多,在半路上他就靠着陈调的肩半昏过去,等送进医院早已彻底没了意识,但手却死抓着陈调不放,那手指像和陈调的皮肉黏到一起,怎么都撕扯不下,最后连护士都来辅助着,才一根一根把那吸附着陈调的手指拔除开。
龚英随的父亲知道了龚英随受伤的事,带着几个人来了一趟,那时候龚英随还没醒,他和主治医师聊了几句,就单独把陈调叫了出去。和男人单独带在一块儿,陈调有些没有来的紧张,手脚有些发冷。龚先立在a国权势滔天,自己伤了龚英随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两人就站在病房门外,这层楼住的人少,只有几个护士来来往往,倒是很安静。龚先立把手抱在胸前,看了眼陈调,侧过头。
“英随跟你说过吗,他生病的事。”
“……没有。”
龚先立微微叹了口气,“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多管。”
“别闹的太难看就行。”
陈调没回话,看来他很清楚龚英随会对自己做出不好的事。龚先立看了看表,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朝他说:“知道你心里有怨。但你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见陈调脸色不佳,脸上紧绷着,龚先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英随这些年……在国外学了很多。”
陈调一愣,抬起头,听见龚先立皱着眉开口,“你好好陪着他,他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陈调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走廊上响起护士站的呼叫铃他才缓缓地回过神来。他看到护士急急忙忙地跑到隔壁病房里去,陈调面无表情地开门,扶上门把手的时候脚下一顿。
他转身走向护士站,那里坐着几个年轻的护士,心里又是一阵紧张,他现在真的无法适应有陌生人在的地方。
“你好……”他眼神躲闪地开口,“请问能把你的电话借我打一下吗?”
他不确定自己的手机会不会被龚英随监控着,虽然没有证据,但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自己连在哪里他都能准确的知道,那监控通话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拿着护士的手机下了一层楼,凭着记忆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刚响了几声对面就接通了,“喂,您好。”
“你好,是张医生吗?”
“我是,请问您是……?”
陈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深深吸了口气,“张医生,我在我爱人的记事本里发现了你的电话号码。”
“我想问一下……关于他病情的一些事……”
说完,陈调还不忘添上一句,“我爱人叫龚英随。”
很久,才传来医生的声音,“抱歉,有关于病人的隐私我们都不能透露。”
陈调攥紧了手,“一点都不可以吗?我并不是想知道全部,你可以只告诉我他的病是什么,也可以说他会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不管是什么、稍微、稍微给我一点点就好……”
陈调带着祈求的语气开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面的人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事实上,自那天晚上过后,他就再也联系不上龚英随了,他深知从第一天成为龚英随的心理医生到现在,龚英随的心理疾病一点都没有好转,他的心理治疗对龚英随而言完全没有作用。
因此那年龚英随出事后,他和龚英随的母亲很快就另寻出路。他们再没想过治疗他让他痊愈,而是抑制和教育。
整整三年。
直到龚英随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压制住本性,他们才让龚英随重新回到学校。但没想到,仅仅不到几个月的时间,龚英随就对他说,他爱上了一个人。
他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龚英随不是普通的病人。幼年时期,他的病情还不明显,仅仅是接近阿斯伯格综合征,具体表现就是缺乏情感和社交障碍。他从不与他的母亲亲近,不和任何人沟通。
原以为龚英随就只是单纯的智力障碍,可从十二岁开始,他们就发现龚英随有极高的记忆力和学习模仿能力,他很聪明,过目不忘,但表现出的却是一种极度的倦怠和不屑。
他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十八岁,龚英随被诊断出有反社会人格和情感钝化。
反社会人格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缺乏共情能力,再加上情感割离,他很难想象某一天竟然会从龚英随的嘴里听见“爱”这个字。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龚英随真的爱上了一个人,还是个男人。龚英随甚至为此心力交瘁,每天抑制着去接近那个人的冲动,在他面前扮演着温柔学长的角色,而到了诊疗室里,他就彻底地发泄出来。面无表情源源不断用不堪的词语形容陈调,甚至幻想着如何强奸他。
虽然自己的任务是倾听他的宣泄,控制着他的情绪,但这些污言秽语让见惯了病人发泄的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龚英随对陈调太过痴迷疯狂了。
张医生捏了捏鼻梁,他知道陈调现在和龚英随在一起一定不好过,但他确实不能透露病人的任何信息,这是他们的职业操守。于是只好朝着陈调说“抱歉。”
对面很久都没有传出声音,只有沉重的喘息,他有些于心不忍,又添了一句,“陈先生,想听我的一句忠告吗。”
“什么?”
“当你觉得无能为力时,要及时止损。不要妄图想去改变一个有威胁性的精神病人。”
男人又是一阵沉默,在他想要挂断电话时,他突然听到男人叫他,“张医生……”
那声音有些微弱,但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察觉的笃定。
“那请问我可以向你咨询一些心理问题吗?”
张医生一愣,“您说。”
“我和我的爱人结婚了,我觉得我们感情很好……”陈调停顿了一下,“性生活也很协调,我觉得我的爱人很爱我。”
“可是,他找人强奸了我。”
“我想问一下,他这样的心理疾病该怎么治疗。”
张医生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被震住了,他没想到龚英随的病情已经让他对陈调做出了这么大的伤害,更没想到陈调能用这样的方法来套自己的话。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龚英随总在自己面前把陈调塑造成一个弱小无助的人,让他差点就忘了,陈调和龚英随一个学校出来的,更主要的是,陈调是从教育能力低下的平民地带一步一步靠自己的能力考上联邦最好学校的人。
他并不蠢。
张医生的眉慢慢舒缓开来,“有很大的可能,你的爱人有一种民间常说‘淫妻癖’。”
“事实上,这并不是一种心理疾病,只是由于极度的爱恋,却因不能满足你而产生的自卑感,于是只能从注视你在别人身体下高潮时获得快感。但你刚才说,你们性生活很和谐,那这种情况就可以排除了。”
“另外一种情况,你或许听说过,反社会人格障碍。”
“这种患者通常表现的反应是‘极度的空虚’和‘情感能力缺失’。他们对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很难在生活中获得快感,为了弥补这一点,他们会寻求各种不同的刺激来获得快感,当然这很难找到符合他们心意的。”
“在各种影视剧里,这种疾病常常是变态杀人凶手的通病,他和里面的人很像,当然我举这个例子并没有说他是杀人狂魔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理解,那些犯罪分子的快感来源于杀人,而他的快感来源于你。”
“那些犯罪者们会把尸体摆放成最完美,最具艺术感的模样展现给世人。对于你的爱人来说,他未尝不想向别人展示你。”
陈调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手机,后槽牙从一开始就没有放松过地咬着。
“陈先生,其实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这未尝不是件好事,这至少能证明你不会有生命危险,他爱你,一辈子都离不开你。”
坏种41
卫霖抽空去了趟医院,前段时间因为项目上出了问题,导致公司造成巨大的亏损,人手调换了一批又一批,就连龚先立都亲自过来了好几次,简直忙得不可开交。现在境况稍微有所缓和,他就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跑。
龚英随住院的事早就在公司传遍了,甚至还比公司亏损的事还要紧急似的,个个都争着抢着去医院探望,不过听说都吃了闭门羹,龚英随病得太重不见人。
不过别人都去了,自己作为龚英随在公司时候的贴身助理更应该去了,即使大概率见不到人也没事,面上功夫要做足才行。
卫霖买了束花去到医院,龚英随的病房门死死地紧闭着,门口还站着龚先立那边的人,看样子确实伤得不轻。
“你好,我是龚少爷的助理,他现在病好点了吗,可不可以进去看看?”
男人低着头看了他一眼,居然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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