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无题(2/7)
他们每日上完课,其余时间贺泽都练剑去。沈弃也练,练得也绝不算轻,但有规律可循。贺泽将所有空闲时间都耗在练剑上,沈弃不同。慕容言扳指头算过,沈弃练剑是有数的,到了时辰就收剑,干脆利落转身回去不是睡觉就是温书,或是承受慕容言的语言骚扰。
周骞给他们的任务是考虑了他们各自长处短处的,本意是通过世间历练,去磨磨他们的功力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因此虽大多数都是他们所长,但给慕容言的也有要武功高些才能做的,给沈弃的也有需要舌灿生莲将将摆平的。
山中石榴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少年们便都长大了。
可他读书广,除却过硬的也只是过一遍眼,转眼看别的去了,有印象,但也仅此而已。唯一的例外叫《冷霜记》。
等发觉出这点,再联系上七八岁的少年一身一看就是耗费远超常人的精力才能修得的武艺,以及明明对文数不感兴趣却熟背侠经,那时与他同样大的慕容言难免也有些难过,不懂是怎样的父母才能旷日持久狠下心将个小孩子练成这般模样。简直像个人形兵器,不知索不知取,不强迫他人,每日做好自己的事便两眼一直开始发愣。
他们用这招耍了不少懒,日子过得相比撞上不擅的文人论斗烦得头都要炸的贺泽滋润太多。但事事都有双面,某次酿成的苦果,成了沈弃的一大心头病。
慕容言也不负众望地将沈弃的形态学得如假包换。这假甚至周骞都分辨不出。
不过沈弃与慕容言再怎么着,也仍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搁一块儿呆久了,便都熟悉了对方的脾性,在骗师父上钻研得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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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布置下很多常世的书让他读,让他将那些缺失的认知补回来。慕容言和贺泽为示好意便发挥了爬树这优点,去为沈弃摘树顶又大又圆的石榴。
贺泽从前练有尺度,师父说他们还小练得过猛身体吃不消,可贺泽见了沈弃与他一样的年纪便有如此功底,便起早贪黑的练,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十三四岁时周骞便让他们自己下山去了,派些任务去做,清这里的贪官与那里的匪患打架什么的活。除了名分沈弃与慕容言贺泽并无差别,所以该做的一分都少不得,只是本是两人的大荒弟子,却平添多了一个人,实在不好解释。不过天时地利皆在,也好办。
只有一门文课不需慕容言帮替他们做,侠道。贺泽自不必多讲,那是心之所向。沈弃是本就背得纯熟,那么些年都没能忘掉,麻木着脸写策论,那模样,看着像毫无生机的木偶。
毕竟慕容言与沈弃,相貌生得分毫不差。
而并非是人人都有那功底去考究某处写的是否符合史实,那道菜谱是否真能做出合适的菜肴,那位角色究竟是映射谁。他们转而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一个诡异的地方——冷霜公主最终究竟跟了谁?
周骞本着有一学一的态度,沈弃没得挑,只能师父教什么学什么。可他对文史不感兴趣,学的时候和贺泽一起打瞌睡,慕容言心中也苦,他俩的文课带听不带听的混,老师布下的功课都由他一人挑大梁。就这样他俩还一个赛一个的不想听他说话,嫌他腻歪,黄连都没他苦。
山中岁月长,受性格(喜说爱闹)所驱使,又经周遭(三个闷葫芦常伴左右)影响,慕容言读书便是非常容易理解的一件事。
慕容言是什么伶精的人,不用这个给自己谋点利便亏待他这么些年读诡计耗的时间了。
他们原本以为随年龄渐长小孩的脸长开了就能看出差别来,可他们两个连生长轨迹与身高都一样,慕容言是久病瘦弱,沈弃则是精瘦,外衣一套,连身形都几乎一样。于是周骞使计谋,将这二人合为一人,一次任务让一人去办,另一人留值在山上,使着两个人不同时出现在江湖便好。
对书他也没什么抵触,广受赞誉的读,饱受诟病的也读,犄角旮旯里淘出来没几个人听过名字的读,名满天下的也读,没个忌口。
没办法,他一来贺泽全下劲到练功上了,一天天寡言少语的,也没空听慕容言说话。经这么聊,久而久之慕容言发觉出不对来。他说五句话沈弃往往能回一句就不错,再加上沈弃说好听点人挺冷峻,说难听就是天天摆着张谁欠他帐的脸,他起初以为沈弃是懒得理他,后来才看出点门道——沈弃琢磨许久才能组织出语言来回答他。看那皱着眉毛满脑子想词的模样,应是从前很少和人说话。
他与山下的书商早打好招呼,每月都要送半车书上山,良莠不齐带着许多杂七杂八的书,有时候经论间还能夹几本春闺乐事与胡诌野史,武学期刊间杂本文人痛骂武学的论典也是常事,他倒也能将就都看了。
在贺泽与沈弃的印象中,起初他读过一遍并未如何,就只是反常些拉着贺泽将那文章中的侠客多说了几句。至于后来如何乱了套,他们都猜是慕容言看书广,而那时间哪里都有人就书中某个情节写字痛批作者的,于是那书门路顿时广了,闻言去看的人多了,口口相传竞相抄阅,很是热闹。
让沈弃去模仿慕容言的言行比由贺泽按住他给他讲一天的侠道都难,再加上说多错多,于是只有一个选择。
沈弃仍旧是少话,但已与当年懵懂不同,他这会儿已经不是组织不起语言回答了,只是单纯嫌慕容言说话太多,太烦。
尤其后来发觉沈弃嗅觉超众太多,这一项项特质,宛若从虚构武侠故事中摘出的角色,不同的是这少年静默少语实实切切的存在着。想起这是旁人刻意加之有意为之的,慕容言便通体发寒。
因此,慕容言心中先前那点被位置被侵占的不舒服,最终也让孩子那有缘由的不知人事弄湿了眼,心想定要对他好些。
可理想很丰满婀娜,到他俩这儿却行不通。仗着互相模仿以及周骞常常不在山上呆着,那后者双方都不擅的,他们暗地里早约好,你扮我我扮你,各做所长的,都不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