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上 无人不苦,有情皆冤(2/6)
齐怀文起初被关禁闭时见满墙的书,心想既然有书怎会如学宫中人所说的无味枯燥,可真等他一本本翻开,却只能抽着嘴角放回。
“嗯。”沈弃应了声,他师父当年与卫徵很有交情,对卫徵的脾性稍有些了解,向来知道后事成了招安文人的名流聚会,怕是会气得怒斥。
他那时又被关了禁闭,学宫的禁闭室设在偏角,齐怀文几次撬锁无望后就老实下来。
禁闭室内倒有书,学宫收尽天下书,孤本与烂书皆有,孤本被好好归置在藏书阁中,破书被随意摆在一间又一间的废弃房子里。正巧,禁闭室起初便是那些废弃屋子改的。
齐怀文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初到卫地学宫那天,是卫徵五十岁的诞辰。
“《冷霜记》的后十二回。”
终于还是齐怀文挑破的寂静,他咧咧嘴,做出副牙痛的表情:“真难听,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原先隔得远不觉得,此番走近,雪后清冷的空气间流转着一股极浓的香,微涩,沈弃嗅闻过,却一时想不起。
后厨说喝过了,齐先生身体不好,坐那没半个时辰就忙送过去了。就是当时着急看下午那人送来的东西,当时谢过就放手边了。
“我老师去世了。”齐怀文忽道。
“白事去吗?”
沈弃看过去,发觉他脸上并无殊色,问:“什么时候?”
沈弃将手放在火边烤,看着自己的指稍被火映得泛粉,屋内这时又传来调琴声,照旧的不成曲调。
“对,就您走后不久,似乎是走了不短的路,马都让跑得奄奄一息。”后厨回忆着,又道,“倒没留多久,就传了个消息,又交送了一个不小的红木匣子。先生听过消息后叫教琴那位老先生一同过去,老先生听过后一直沉默着,下午教琴时甚至没吼小姐。先生倒是生了堆火,开始烧那些劳什子的纸。”
“方才跑后山玩去了,没闹我。”
沈弃又望向雪地里的身影,道声知道了,问了两句鱼的做法,放下南瓜出了厨房,朝齐怀文走过去。
“阿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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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弃的脸让火烤得有些热,也附声道是啊。
因这书,他们间有那么段啼笑皆非的故事,因而突然间听到这话,沈弃也是要怔上一怔。
齐怀文未等他问出口,笑着继续道:“算是情书吧。”见沈弃面上疑色更浓,眼笑得更细,道:“只是对方将表露心悸的后十二回叩下,只将长久的三十六回的铺垫奉还,之后再不见我。”
“姜茶喝过了吗?”沈弃问。
他放稳了椅凳,齐怀文才发觉到,将眼从纸页上抬起,笑着道了句来了啊。正说着,将膝上的最后一页投入火中,又低下眼去拿火钳拨动炭火。
沈弃微回过眼,问:“我走后有人来过?”
尽是些艳情小说,并非是艳情不好,春宫图齐怀文都能看出滋味来。但这处的书尽是最不堪入目那种门类,兴许是作者为满足其一生中着本书的夙愿,也不管三七二十便上了,连最基础的词句通顺都做不到。故事也各色皆有,才子佳人、将军后妃、侠客小姐,但都写得莫名其妙。
“你不问一并送来的还有什么?”齐怀文挑起眼朝他笑。
“不去,也没来送帖。古稀之年而死,又阅尽世事,倒也不差。”齐怀文依旧望着面前的火堆,“他活着时能摆张冷脸给天下人闭门羹吃,可死后就由不得自己,姜长千定在他的后事上做文章。他王位得来的不正,学宫世传正统儒思,写文作讽的名流不在少数。此番大会宴请有头有脸的文人,我师叔为保学宫,不能不从。世传有望乡台,想必他自己都不会想去看自己几近要成笑话的遗礼。”
沈弃微歪头,问:“一并送来的还有什么?”
齐怀文望着面前汹汹的火,回答说:“喝过了,只是碗还没送,待会儿送。”
“递消息的人说是五日前。”
中午将这日的楹联写完后,张府传信过来说雪太大山路不好走恐生危险,两位小姐今日下午便不来了。齐怀文听了消息,原本准备跟着沈弃一块去钓鱼,顺道看看沿路雪景。沈弃让他好生在家养着,先退了烧再说。也不知怎么想的,跑院里坐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