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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先是恼怒,在这漫长的对视中败下阵来,最终移开了视线。我看着他,看着他把手伸向口袋,在口袋里握住了枪把。

    “你必须他妈的去找她,”我说,“否则我们今晚注定一个人死,一个人进监狱。”

    他没能找到她,但也没有死人,没有人进监狱,就好像我说了一句笑话。

    过了三天,芝加哥警方从河里捞上来一具女尸,我坐在尸体旁边,切实地闻到潮湿的尸臭,突然冲出门外呕吐,以至于脱水昏迷。我醒来,坐在警察局的长凳上,肩膀上披着布满牲口骚味的毛毯。

    他们说:“节哀。”

    我说:“这不是我妈。”

    我妈没有这么胖。她的手指很长,而不是这样,又白又肿,像萝卜一样,不知道她是谁,反正绝不是我妈妈。

    后来我去学外科,解剖过无数尸体,街头横死的妓女和流浪汉们,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有名或无名的,不分场合,我总是会突然想起那具被水泡涨的尸体。我再也不能回到十七岁,不能亲手把她拆解,不能得知她到底是不是我的母亲,有二分之一的概率我会在得知真相后彻底发疯,我也可以选择永远不去探究。我今年四十二岁。

    “你看不出来有这么大,”苏珊说,“哦!……不过布彻尔也17岁了。”

    我回过神来,朝她笑了一下,在路边停下车,附近有个咖啡店。她一下车就深吸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我说:“怪味儿,哈?”

    “有一点点。”她说。

    “何止!不过没办法,我家在联合牲口中心附近,这车跟马一样像个活的东西,发臭。”

    苏珊皱了皱眉:“奇怪,好像不太像牲口的气味。”

    “也许经过蒸馏呢。”

    她笑起来。

    喝咖啡的时候,相对而坐,我发现苏珊今天穿的领子很高,没意思。

    我跟她不同,学的不是理工科,但往大的范围看,好歹都算要学数学的专业。我真没想到和一个女人单独约会的时候会聊到sine和co-sine,不过看她笑时的样子,我们俩也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不容易啊,”我说,“女老师。其实我很支持把妇女从厨房里解放出来。”我的确支持解放妇女,更希望把她们从没必要的衣服里解放出来,漂亮女人穿少点对全人类都有益处。

    我开始谈起我觉得她可以去造炸弹的事,内容恐怕没什么意思,不过我一贯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话方式大概是很可笑的。苏珊笑的时候,我看着她,那副厚重的圆框眼睛让她看起来很老实。我觉得像这样就感觉很好,除了我的屁股还有一点痛之外。

    紧接着,苏珊就谈起布彻尔的事。她说布彻尔在学校里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好像有什么心事,总之看上去很是孤僻,她很担心他。

    我问:“他完全没有朋友吗?”

    苏珊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突然说:“哦!有一个低年级的女孩儿来找过他。”

    我的心紧缩了一下:“是谁?”

    “佩特拉……?”苏珊费劲儿地回忆着,“很早的事了。她只来过一次,眼睛哭得红红的,把布彻尔叫出去,不知道为什么事。后来再也没来过。她的老师斯威夫特先生和我很熟,今天还抱怨说她逃学了,家里人也联系不上。”

    我听了这话,小瓷匙“叮”地敲在杯沿。

    “这真是太——”我竭力控制自己维持在一个漠不关心的表情,“太遗憾了。孩子们总是让大人烦心。”

    第16章

    苏珊准备回家了。她不愿意坐车,我只好陪她走了一段,有无数个时刻我庆幸我原本就是个跛子,否则很难解释我为什么要这样走路,好像两腿之间卡了个什么东西似的。冷汗完全打湿了后背的衣服,我感觉越来越糟糕,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恨布彻尔。我开始觉得之前打算去接他的主意很荒谬,一想到回家还要面对他,不由得感到绝望。

    很快,夜幕落下,环线以内还是非常热闹。我饿了,身上没有剩什么钱,看见那些炫目的霓虹灯,街上那些胆怯又兴奋的乡下女人……有一些人的肤色很深,我怀疑他们中的哪个会不会就是佩特拉的爸爸妈妈或者兄弟姐妹。芝加哥好像一个活物,它心跳的震颤从脚底下的地面传来。

    我在人群里,心里一阵一阵发慌,最后竟然在这条不知道走过多少遍的路上落荒而逃。我狼狈地钻进车里,低下头避开所有好奇的视线,胃部痉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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