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3)

    五

    薛拾从未在夜半飙车,从前在赌场时他朝九晚五,从不加班。

    没人比他悠闲。

    偏跟这位钟小姐后,不仅当保镖当厨师还要当保姆当司机。

    再快!钟意拍他肩膀,你不行啊?头发弄成红色,看什么都是红灯?踩油门啊!

    我最烦别人说我不行!薛拾狠踩油门,马路变赛道,他故意开得歪歪扭扭,银蛇在路上画S。

    钟意满足大笑,她降下车窗,伸手到窗外捉风。

    她转头看薛拾,路灯断断续续,橙黄色的灯光也忽闪忽闪落到他侧脸。

    车内明暗快速交替,暖色的光闪进车内又离开,钟意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刚巧前方有几支路灯坏掉,短暂的黑暗侵袭,钟意伸手拉薛拾衣角。

    做乜?他微微偏头,眼睛仍向前看路。

    唇上温热一瞬,只那一瞬。像蝴蝶轻落又翩然飞走。

    怎么办?

    几秒钟的呆愣,他已错过最佳时机,钟意早已缩回去。只好当是幻觉。他如泰山巍然不动,钟小姐好没成就感。

    灯光被他们甩到身后。

    像一场逃亡。

    车子拐上山道,钟平自诩长情,唯爱半山这间老宅。

    钟意嗤笑,钟家就没有长情的基因。

    老宅没人住,家里只剩下一个老管家。

    阿伯年纪大了,钟意不忍再折腾他,让薛拾扶他回房间,阿伯,没事啦,你去休息,不用管我们。

    二楼没开灯,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渗进来,寒浸浸的。

    月光照不到的那间正是钟平的书房,钟意挺直腰背,走廊两边挂着钟平从拍卖会上拍下的各色人物肖像。

    他们无一例外都冷冷地注视着钟意。

    钟意还记得她上一次来钟平书房的场景。

    那时她十五岁。

    什么都做不了的年纪。

    钟平将她和许秉文的关系放到明面上谈。他坦言无法接受自己的掌上明珠被一个穷小子迷得神魂颠倒。

    只有没出息的人才会沉迷感情,他说。

    无论钟意怎样撒泼放刁都没用,钟平下定决心送她去国外,要她改掉这些坏毛病。

    这间书房见证过钟意的屈辱,见证过她的软弱,也见证了她的无能为力。

    她像条丧家之犬,被钟平赶到国外。

    其实拍拖又算得了什么大事?何以到如此草木皆兵的地步?

    钟意后来才明白,钟平无法忍受的不是她少年恋爱,而是她正在逐步脱离他的掌控。

    脱轨的列车必须要回到既定的轨道上,而钟意,也必须按照钟平替她定好的路线,一步一步地走下去,毫厘不差。

    钟意推开书房厚重的大门,步入黑暗中。

    管家丁伯本来是住在老宅里,但这几年他年纪越来越大,钟平便让他住在后面小楼里,不让他做事,只让他浇浇花,算是让他在钟家养老。

    薛拾扶他回小楼,丁伯手抖个不停,翻来覆去地问他是不是小意的男朋友?小意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薛拾不知道怎么回答,笑着敷衍过去。

    钟意按开书房的小夜灯,房间摆设和记忆中没差。

    那天的书房也只亮着一盏小灯。

    不同于此时,那天她在走廊,穿着白色睡裙蹲在门边,恨不得生一双顺风耳。

    房间隔音效果不错,但夜深人静,断断续续的啜泣与低语顺着门缝爬进钟意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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