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2/2)

    三个人都竖起耳朵来听他的脚步声,门一关拢,陆子瞻和陆攸行登时如蒙大赦,打着手机上的电筒坐下来胡吃海塞,他们偷懒的时间不多,只能觑着这上楼下楼的几分钟间隙填饱肚子,一着急,便顾不得吃相好赖,陆子瞻恨不能带着小儿子用手抓肉吃。

    正大快朵颐间,耳边陡然传来一阵潜行在暗处的轻笑,岑缨像只鬼魂似地抱臂站立着,离餐桌不到五步,压根儿没出去。他的脸上还挂一丝尚未消退的冷淡笑容,像风雨欲来前被乌云遮蔽的淡日,眼眸雪亮地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曼声道:“急什么?当心噎着。”

    岑缨在黑暗里说道:“用不着你管,你们俩好好给我罚站思过,别想耍花样。”摸黑拿了手机和钥匙,自行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状况。

    当天晚上,岑缨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他新学的俄餐。前菜是经典的俄式奥利维尔沙拉,土豆、红萝卜、酸黄瓜等蔬菜拌蛋黄酱,又素又腻,陆氏父子俩看得无动于衷,抬高手臂,以掌心为书桌,低了头认真写他们各自的检讨;开胃菜是鱼子酱和烤肉串,一个冷盘,一个热盘,鱼子酱是岑缨特地从原产地带回来的,内陆地区很难吃到如此新鲜的风味,烤肉串色泽熟红,鲜嫩多汁,一股挥散不去的肉香萦绕在鼻间,陆子瞻和陆攸行频频瞥着岑谦撕咬,吞咽,听到他洋洋洒洒地赞美岑缨的手艺有多么惊艳可口,两人忍不住齐齐打了个饿嗝,陆攸行还吸溜一声,竖起拇指揩揩嘴角。

    是家里的电闸跳了。陆子瞻不禁暗喜电路停的及时,冲岑缨毛遂自荐道:“我下楼看看。”

    岑缨恍若未闻,一心照顾大儿子的口味,柔声细语地询问他想喝红菜汤还是罗宋汤?岑谦当然笑着说都行,眼皮往上抬了抬,睨一眼在餐桌边罚站思过的爸爸和弟弟——陆攸行瘪起嘴,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虫模样,遗传自岑缨的那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水汪汪的眼波宛如一泓清酒,仿佛随时会泼洒出来,令人欲眠似醉,耽溺在这一双转盼脉脉的眉目之间。

    如此“不经意”地请教了岑缨五六个不懂的问题,毫无纰漏,陆子瞻按捺不住地指了指自己,示意大儿子也关照关照爸爸。岑谦正准备找第二本书故技重施,突然听到很轻微的“毕剥”一声,眼前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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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谦心念一动,忽然就原谅了弟弟近日来的顽皮娇蛮,咬着银汤匙起身,进房间拿了一本硬壳封面的大部头小说,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指着上面一长段蝌蚪似的俄文,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前天看到这里,正好描写了莫斯科红菜汤,可是有几个单词是俚语,词典上查不到。我猜是名词,应该和食材有关,爸——你帮我看看,我猜的对不对?”说时,嘴巴里还叼着汤匙,这个细微的小习惯像极了陆子瞻。

    这顿晚饭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吃完了,一家四口只有岑缨吃饱喝足以后睡得最香甜,陆子瞻自觉滚到书房打地铺,忘了带枕头和薄毯,硬邦邦的地板硌得他脑袋生疼,空调吹到半夜,浑身泛寒,关掉又免不了闷热,所以他缩成一团挤在桌下熬到天亮,从头到脚无一不酸。两个儿子不知是怎么样的光景,但翌日早上,岑谦神色恹恹,显得十分萎靡没有精神,陆攸行还赖在床上,雷打不动,好容易盼到暑假,他是决计不会在中午之前起床的。

    岑谦拿捏准了父亲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特性,趁岑缨低头审阅,迅速抓起一串肉,伸长手臂喂向弟弟,陆攸行冒着被竹签戳伤口腔的危险,瞬息间咬下一大半肉,然后含在嘴里悄悄地细嚼慢咽。等岑缨抬头,岑谦便立马佯装自己在吃,两个人唱双簧似的,配合得天衣无缝。

    偏偏就是岑缨来了。陆攸行掏了掏口袋,抓出一把硬币,顾不得会被看笑话,哀求同学借他五十块钱,去最近的书店买了一本精装版的《巴黎圣母院》,预备贿赂他的亲哥哥岑谦。

    岑缨接过他递来的书本,大儿子爱做阅读笔记,页眉和页脚的空白处写了密密麻麻的批注,蝇头小字端正娟秀,浑不像一个男孩子的手笔,岑缨的字也是这般,倒不好说他。他们父子读书时还一贯心无旁骛,很容易沉浸在文字里,忽略周遭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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