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1/5)

    暑假对于岑谦这样一心学习的书呆子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自由读书的时间更宽裕,也更随心了。要去学校上课时,他严格地按照课表来规划一天内必须完成的事项,精准得好似一只从不出错的钟表;到了假期,这只钟表大可以迎来一阵不会产生负罪感的懒怠日子,笼统地计划好一些目标,或几星期,或大半个月,慢吞吞进行。相较之下,陆攸行就是一只完全报废的钟表,毫无时间观念,行事全凭突发奇想,生活状态已然颠倒到了昼夜不分的程度。

    岑缨监督着兄弟俩在一周内紧赶慢赶地写掉了暑假作业,只剩几篇游记还没动笔,说是八月份带他们去北非玩一趟,沿尼罗河流域进入地中海东端,再经由苏伊士运河向红海方向返程。陆攸行掰着指头算了算途径的国家,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只在几处耳熟能详的旅游胜地逗留,凑不满他的作业量,于是他翻出小学写过的记叙文,将他和岑谦在法国喂死鸽子的事扩写一番,捏造出今年再次发生的假象,但罪魁祸首仅变成岑谦一人。

    陆子瞻给他检查签字时发现了他的春秋笔法,细细品读了两遍,看得又好气又好笑,趁岑缨知情前驳回去,勒令他撕毁重写,不许挟私抹黑哥哥。陆攸行正不知怎么胡编乱造才能顺利过关时,岑缨突然接到了一场采访,不得不离开几天。少了威慑他的人存在,陆攸行便像挣脱了金刚箍的孙猴子似的,把作业往床底下一扔,开始作威作福,称王称霸。

    等岑缨忙碌的那“几天”过去,已是七月底。岑谦早早地收拾好了行装,做足一切出远门的准备,还不忘把期末考年级第一时长辈们奖励的零花钱提前兑换成外币,周全得只欠岑缨这股东风刮回来。陆攸行这些天也兴奋得很,偷偷掏空了哥哥用来储存硬币的存钱罐,捧着叮叮当当的一大把零钱想去班花面前献宝,可惜班花回了云南外婆家,开学才见得着,他便辗转找隔壁班的女班长吹牛,诱惑她说:“你做我女朋友,我到了北非就拿这些外国钱给你买外国的巧克力,不吃甜食买发卡也行,保管是学校门口买不到的款式。”

    十二三岁的年纪正处于情窦初开的青春期,一颗憧憬着爱情的心脏躁动且热烈,直白的求爱行为在他们同龄人之间并不会显得轻浮,但女班长心有所属,她钟情于古文中的“君子怀幽趣,谦恭礼乐才。经心皆识见,书史尽通该。”——理想的男朋友应当博闻强识,德才兼备,谈吐间尽是让人心折的诗书道理,难以斗量的才华气度远胜于肤浅的皮囊——因此她一贯瞧不上油腔滑调,性格粗鄙的男孩子,哪怕对方生了一张秀拔春兰的面孔。

    女班长朝陆攸行和他手里的铜臭物轻藐地瞥了一眼,冷冰冰骂道:“神经病!”她看在岑谦跟他还算兄弟的份上口下留情,不然准把嘴里的瓜子壳吐到他脸上。

    陆攸行却不依不饶道:“岑谦才是神经病!他这辈子要跟他的书柜喜结连理,你想当我嫂子,没门!下辈子投过胎,保佑自己托生成他的文具盒,他就日日夜夜都离不开你了。”话出口也不觉得后悔,扬起拇指比划着鼻尖,神气地自卖自夸:“我就不一样啦,我会陪女孩子玩,陪女孩子逛街,给女孩子买东西,和我谈恋爱不会吃亏的。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女班长听他出言不逊,瞪着眼睛看他,脸都气红了,走下门口砌高的两级防水台阶,用力推搡了陆攸行一把,恼怒道:“我考虑你去死!姓陆的你给我滚,我讨厌你这个臭流氓,你快滚出我家院子!”

    陆攸行被她推得向后趔趄几步,鞋底在花圃里的青苔上一滑,不幸摔倒在地,扭伤了右半边身体的脚踝和手腕。

    他心存怜香惜玉之情,不愿看到女孩子为他忧愁苦恼,更听不得女孩子挨骂恸哭,遂自认倒霉,躺在床上静养了将近四五天,绝口不提是谁害他跌了跤。岑缨为他的伤势着想,暂时推迟了旅游计划,照顾小儿子起居饮食期间,只听到小儿子怨愤横生地告哥哥的黑状,语气甚是委屈:“岑谦打击报复我,不让我吃饭。”

    兄弟之间存在什么龃龉向来瞒不过陆子瞻的眼,既然瞒不过陆子瞻,就必定会被岑缨知晓。他很清楚小儿子口中打击报复的源头是指写作文污蔑哥哥的仇,也很清楚岑谦曾借着给弟弟喂排骨汤的机会,往他那碗汤里多放了两勺盐,咸得弟弟舌头发麻,一整天吃不进任何东西。

    岑缨一手端着汤碗,一手捏着调羹,吹凉了冒着热气的党参乌鸡汤,自己先尝了一口咸淡,然后才喂到小儿子嘴边,看他有滋有味地吸溜着汤汁,哂笑道:“你冤枉你哥哥,又偷拿你哥哥那么多钱,他没往你碗里下蟑螂药都算心软,你逢人就告他的状,不怕他再逮到机会狠狠整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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