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玉秀(4/10)

    这一瞥的信息量实在过大,关玉秀心中骤然冒起一连串的疑问,还未待关玉秀脑子转过弯来,就见到那镜中男子的表情突然僵住了,视线凝聚在了一点。

    尚棠正和那男子表情一致,定定看着镜中的的某个方向,瞳孔骤缩。她扭动手腕,迅速把手中的镜子一转。

    关玉秀预感不妙,不由向后空一退。随即向镜面看去,果然伴着月光的穿透,看到了自己浮在空中,半透明的模样。

    肤色惨白,眼神空洞,穿着白色里衣,满头的银色长发披散,赤脚凌空,面无表情的自己。

    久违的看到自己的样子,心情十分的奇妙。关玉秀没想到这枚镜子竟真的能把身为鬼魂的她照映出来。

    更糟糕的是这偏偏让尚棠发现了。

    尚棠呆愣的看着镜中的景象,又扭头看看关玉秀的方位,紧接着又低头看着镜中的关玉秀,关玉秀清晰的看到她的手在剧烈颤抖。

    她的嘴张了又张,半响才吐出两个沙哑的字:“秀秀?”

    这是她每次来找关玉秀,最爱喊的称呼。

    事到如今,居然还敢这么叫她。关玉秀不由得冷笑起来,镜中的表情也随之变得狰狞,满是怨恨。

    ——关玉秀在等着她。

    等着她吓破胆的尖叫。

    等着她吓得屁滚尿流。

    等她跪地求饶对关玉秀忏悔。

    然而关玉秀什么也没等来。尚棠先是喃喃自语着:“是梦?”然后突然拔出头上的发簪往手掌上狠狠的扎了进去。顿时鲜血四溢。

    “好疼……”她轻声细语的把簪子拔了出来。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伤势,任由鲜血直流,把头转向关玉秀的方向,睁大着那双无神的眼睛:“这不是梦。”

    随即那双眼亮起了狂喜的神采。

    她猛地从榻上跑下来奔向关玉秀的方向,关玉秀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厌恶的飘到屋顶。即使是能透过身体的没有实体的灵魂,关玉秀也不想让她这双手再碰到关玉秀。

    “果然,果然!”尚棠疯狂的对着空中不停的伸手比划着,像是要抓住关玉秀一般,表情不见一点惧色:“你在这里吧?你果然在这里…对吧?关玉秀!!!给我出来!出来啊?”

    她吼着关玉秀的名字:“为什么不敢在我面前现身?啊,是害怕我吗?还是因为恨我吗?”

    “还是因为我杀了你最爱的弟弟吗?”她歪起嘴角,咬着牙扭曲的笑道。

    脑海瞬间空白,耳边响起杂音,关玉秀呼吸一窒。身体在反应之前就已做出了行动。关玉秀猛地用右手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指甲狠狠的刺进她的肉中越陷越紧,直掐的她脖颈喷出多股鲜血,喉间发出咯咯声。

    “咕……哈。”被掐的说不出话,脸被憋的青紫,她却还在笑。本打算一鼓作气掐死她,关玉秀手中的力气却极速的流逝。手劲儿越来越轻。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再坚持一会。

    再一会!

    再一会就能把她给——关玉秀咬紧牙关青筋爆出,祈祷着用尽毕生的力气来掐死尚棠。

    然而事与愿违,从铜镜那里得到的温暖的力量,终究是随之消散了,关玉秀的右手软绵绵的搭在了仇人的脖子上。

    这时,尚棠伸手将关玉秀的手死死按住了,拖着往她的怀里拽,还妄图沿着这只手向后摸出些别的什么:“抓到你了,我抓到你了关玉秀。哈,为什么只能碰到一只手——”她焦躁的将手来回穿过关玉秀的身体。

    关玉秀感到一阵恶心,用力想把右手抽回来,却被她死死的抓住不放:“你跑不了的。我不会再让你跑了。”

    她的眼中跳跃着幽暗的火光,喃喃低语:“和我在一起吧……”

    “别离开,别想离开我。”尚棠的声音中居然带着哀求之意。

    门外侍女的问询声越发急促。屋中动静太大最终引得侍卫们拔刀闯入,而后他们就看到了皇后正在对着空无一物的虚空拉扯着什么的诡异姿态。

    对尚棠的如此的表现关玉秀只觉得不明所以和想吐。

    开什么玩笑?

    要是能够重来的话……

    关玉秀绝对不想再看到她这张脸了。

    人是抓不住鬼魂的。在关玉秀的手终于即将脱离之际,尚棠倏地低头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口极深,在关玉秀抽回手后清晰可见右掌上一排深可见骨的牙印。

    这条疯狗。关玉秀啐了一口骂道。

    “你逃不了的。”尚棠歪着头诡异一笑,“你哪里都去不了,一辈子只能在这个屋子里呆着。”

    “娘娘……”侍女们被尚棠癫狂的姿态吓得纷纷发抖,侍卫们也不知所措。

    关玉秀却由这莫名的话想到了以往从未发觉过的事。为什么关玉秀的鬼魂会被困在这个屋中呢?

    不知哪本书里看过,人死之后入土为安,回归故乡家人身边即可往生。如果是惨死于荒野的孤魂野鬼,没有人收尸回乡,魂魄就会一直徘徊于尸身周围无法离去,直至忘却所有尘世遗憾,方可往生。

    关玉秀徘徊于尸身周围,不可离去。

    关玉秀的尸身,在哪?

    沈临渊好像说过尚棠把关玉秀的尸块全部回收了。难道说,就在这个房间?

    关玉秀脑中灵光一现。将目光看向了那个盒子。

    那个尚棠日日抚摸着才能入睡的盒子。

    说到底,到底里面有什么宝贝才能引得她这么执着,这件事关玉秀一直刻意的回避着。

    关玉秀说过,尚棠这个人,对于宝物最是喜新厌旧。那面铜镜能力如此特殊所以被她一直藏起来保管着。而只是一只平淡无奇的木盒为什么会让她如此挂心。

    关玉秀也许隐约猜到了那是什么,只是大脑的下意识的抗拒罢了。

    关玉秀飘至木盒前。

    手中的力量被挥霍无几。关玉秀尝试打开盒子,上面却被上了锁。

    “哈,关玉秀——给我出来!出来啊!哈哈哈哈……”尚棠不顾侍卫侍女的阻拦发疯般在屋内绕着圈,大笑着吼着关玉秀的名字。

    那个姿态,用恶鬼来形容是最合适不过的吧。纵使有倾城之姿,内心疯狂的人最终也会堕落成丑恶的鬼。

    关玉秀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一个充斥着恶意的想法。

    嘴角不自觉勾起讽刺的笑,关玉秀满面笑容的来到被侍女侍卫所畏惧着退避三舍的尚棠的身边。将唯一能摸到实体的右手与她那疯狂挥舞着的手轻轻相合。

    癫狂的她刹那就安静了下来。

    接着立刻愣愣的握住了关玉秀的手。关玉秀轻牵起她的手,温和的回握住。如同她俩还是挚友时,每次在她遇到困难时关玉秀所做的一般。接着带着她走向床榻的方向。

    “……”她一言不发的望着被牵起的手,竟真顺从的跟着关玉秀走了。

    过于恐惧的侍女和侍卫们此时已逃出屋去。边喊着皇后疯了边去找沈临渊和太医。

    “你原谅我了?”尚棠紧盯着关玉秀的方向,用过于小心翼翼的态度问关玉秀,嗓音也恢复了往日少女时代的轻快。

    关玉秀自然没有回答。

    她开始喋喋不休的对关玉秀说着一些难懂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真的,很奇怪。关玉秀,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不知道我勾引你未婚夫吗?”

    “你不知道我把你弟当备胎吗?”

    “你不知道我是带着目的接近你吗?”

    巧了,最后一个,关玉秀还真不知道,她此刻也不在乎了。

    “我不明白,明明这个世界的走向都在我掌控之中。”

    尚棠停顿了下,声音忽然带上了又怨又毒的恨意和恼怒。

    “为什么!那时,明明只要你答应西沙的要求,你就不会死了啊?”

    她的指甲狠掐进关玉秀的手,这样的恨,表情却彷徨又茫然的喃喃着:“只有这一件事,我不明白。关玉秀,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死?”

    关玉秀没说话。

    关玉秀轻轻将尚棠的手放到了那枚盒子之上。

    “啊啊,这个,你知道是什么吗?”尚棠的眼神刹那变得无比柔情,仿佛对待情人般将关玉秀的手贴到脸上,闭上眼睛,用深情到发腻的嗓音亲昵着低语:“这是你的墓。”

    恶寒自指尖攀至脑髓。

    果然如此。这就是关玉秀一直打不破屏障,逃不出这间屋子的原因。

    “对不起,尸体太碎了,无论如何也拼不起来。”她轻抚着盒子,失神的笑:“在我原先的世界,人死后会被烧成灰带走,把你埋在这里实在太容易被发现了,所以就选择这样的方法把你藏起来了。”

    “很方便吧?这样你我就算死后也会如此纠缠亲近着。”她不住的轻吻着关玉秀的手,舔舐着手指。低垂的眼中仿若幽暗寒潭最深处的潭水般深邃而黑暗,仿佛让人看一眼就会被拉扯堕入最深处:“好奇妙啊,这可是在你生前,怎么都没能实现的做梦般的情景。”

    是时候了。关玉秀默然的稍微把手往回撤,不出所料的引起了尚棠的惶恐。

    “秀秀,别走!”她惊慌失措的拉住关玉秀。随着她的动作,关玉秀顺势摸上了她的脸,轻柔的摩挲着。

    她先是一愣,随即双颊泛红,露出大喜过望的喜悦神色:“秀……”

    “噗呲。”没等她说完,关玉秀的手指就狠狠的插入了她的右眼中。

    一时鲜血四溢,尚棠发出了不成声的哀嚎。可关玉秀仍不满足,伴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将她那变形破碎的眼球整个挖了出来。

    瞬间,她那张绝色的脸上的右眼位置,只剩下了一个血洞。

    她疼的从榻上跌倒在地,喘着大气,艰难的爬起,仍向关玉秀伸出手,悲鸣着喊关玉秀的名字。

    关玉秀则没再看她一眼,飘到了半开的窗扇前,最后瞥了眼温柔的月色。

    是时候结束了。

    关玉秀这么对自己说。随即用右手打翻了一旁的烛台。

    蜡烛倒在一摞话本上,燃起的火焰迅速扬起。紧接着火势开始蔓延,窗边正放置着书柜,那一摞摞一本本的话本此时很快化为了助长火势的燃料。

    这屋里的话本太多了。多到几乎都烧不完。就算燃尽了还有衣物,刺绣,字画。

    她从关玉秀那里拿来的一切,都是在为这场终结的大火添薪加柴。

    尚棠坐在地上,突然开怀大笑起来。右眼的血洞鲜血淋漓,望着逐渐将她包围的大火,极为可怖。

    “你果然恨我。”她自嘲的摇头,眯起左眼,扭曲的笑:“不过算了。要是跟你死在一起,倒也不算亏。”

    “咳咳,哈,关玉秀,到了死后我也要,咳,缠着你。”她大咧咧的往后一倚,被纵使被烟气熏的咳嗽不止,意识模糊,仍在用言语刺激关玉秀。

    不过很可惜你的愿望不会实现了。关玉秀看着窗外纷至沓来的大批卫兵,自嘲的笑笑。

    还是没能杀她啊。

    尚棠很快被闯进门来营救她的的士兵拖走了,她意识不清,拼命挣扎着,将手伸向那个装有关玉秀灰烬的盒子,但最终还是抵不过黑烟持续的侵蚀,晕了过去。

    于是这火光冲天的屋中只剩下关玉秀这一鬼。烟气很难闻,但对关玉秀没什么影响。关玉秀静静的看着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付之一炬,逐渐被火吞噬的样子。内心获得了很久没有感受到的平静。

    那盒子也早已被火海吞噬,烧的没有一丝痕迹,里面的灰烬与这房中的灰烬混在一起,就算是世界上最执着的人,也无法再把关玉秀的骨灰从这些中挑出来锁起来了吧。

    关玉秀在这之后,会随风而去吧。关玉秀百无聊赖的想。要是能飘到玉麟那里就好了啊。

    玉麟……要是能见到玉麟就好了啊。

    姐姐真的很想见到你啊。

    视线模糊之际,关玉秀不经意看见,在烈火之中,那枚铜镜依旧安然无恙的静静落在地上。镜面正散发着无比夺目的缤纷光芒。

    那光芒太盛,把这冲天的火光都盖了过去。

    真是一枚神奇的镜子。

    关玉秀被那光芒所吸引,飘过去,蹲下来,将自己的手都伸向这镜面发出美丽的光之中。

    那只是片刻发生的事情。那光束突然就像漩涡一般哗的扩大,倏地将关玉秀吸了进去。意识也在这一刻随之断线,堕入一片五彩的光芒之中。

    ——“阿姐。说了很多次了,你要睡的话就快回自己房间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关玉秀听到了一个非常令人怀念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汹涌而至的悲伤就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

    是很久都没听到的声音。

    “呃,怎么了!为什么又哭了?睡着了还在哭吗……都跟你说我没事儿了,傻阿姐。”梦中玉麟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紧接着头上传来温暖的,被抚摸着的触感。

    安心的触感。真实的触感。

    ……真的是极为真实的触感。

    关玉秀突然睁开眼,把正小心翼翼凑近她的关玉麟给吓了一跳。

    “原来你没睡着啊?”少年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关玉秀,极为英俊的脸庞露出有点慌张的表情。骨节分明的手正停在距离关玉秀的脸仅半公分的距离收了回去。

    “别误会啊!我可不是打算趁你睡着后掐你的脸,只是你的脸上刚才停着蚊子我想替你赶走。”少年将视线挪向别处,不自然道。

    这种口是心非的特有说话方式,果然是玉麟。关玉秀心想。

    “喂,怎么回事?怎么呆呆,傻了吗。”少年微微皱眉将手伸向她面前晃:“难道是做噩梦了吗?咦,…”

    关玉秀面色惨白,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是梦。”

    饶是习惯了胞姐在他面前跳脱行动,关玉麟也吓了一跳:“呃!你做什么!又在说什么胡话?”

    少女猛地扑到他身上死死的抱着他,少年的身体瞬间僵硬。俊气的脸一瞬涨的通红。

    他不停挣扎着:“关玉秀!你又发什么疯?”

    苍白的少女只是紧紧的抱着他,泪如雨下。

    关玉麟见状停止了挣扎,惊慌失措的扳着关玉秀的肩膀把她支起,瞳孔缩紧,板起脸看着她:“喂,学堂里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关玉秀眼泪更是流个不停。

    “那你到底为什么哭?阿姐?”关玉麟焦躁不安的搂着她,低声问。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关玉秀号啕大哭的把头埋进弟弟怀里。

    “哈?说什么蠢话呢。”

    玉麟闻言松了口气,无奈的轻拍着她的后背:“就为这个你哭成这样?”

    “放心吧。我人就在这儿。哪也不去。”少年轻笑一声,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

    “玉麟,玉麟……”关玉秀只抓紧他的衣领,一遍遍的呼唤着少年的名字,泪流不止。

    “好好。我在。我就在这儿呢。笨阿姐。”玉麟挠挠头,一手搂紧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遍遍的安抚着,任由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直至她渐渐安静下来。

    “玉麟。”玉秀埋在他怀里闷声道。

    “嗯?”

    “可以亲下你额头吗?”关玉秀希翼的抬头,红肿的眼中透露出渴望。

    “……”关玉麟眼神刷的暗了下去,脑门上蹦起青筋,一把把自家阿姐从身上推了下去,一字一顿,严厉又斩钉截铁道:“不可以。”

    “都说了多少次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能还做这种幼稚的事?”

    “我看你恢复精神了,就回自己屋去吧,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不用别人看护。”关玉麟漠然摆手道。

    “伤?是在西沙大营里受的伤吗?”关玉秀从床上爬起来,茫然问他。

    “什么西沙大营,又通宵读话本把记性都读没了吗?”玉麟哼笑调侃:“只是晚上陪棠棠出去时遇到了些阴险的杂碎刀上涂了毒,被划了一刀而已,你太大惊小怪了,就这样至于赖在我屋里哭好几天吗,还做了这种不吉利的梦。我可不像弱鸡阿姐你,受一点擦伤都会昏迷装睡好几天。”

    耳边响起了刺耳的杂音。

    “不要说那个名字。”关玉秀扯过关玉秀的手,重复了一遍:“从你嘴里,别再说出那女人的名字。”

    关玉麟明显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和棠…她,吵架了吗?”关玉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很少见到玉秀发这么大火,辩解道:“倒也不是她的错,是我自己没防备,太轻敌了。”

    关玉秀慢慢沉思,她记得是有这么一回。玉麟陪着尚棠夜游出街去了赌场,中途尚棠被醉酒的一帮歹人纠缠,玉麟与对方动手时,右臂替尚棠挡了一刀,因只是划伤,他当时谁都没告诉,只是简单的包扎下就回来了,结果因为刀刃上的毒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这毒极为棘手,竟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还是阿公请了他旧友,已不再行医的叶神医出山才救回来的。

    当时昏迷不醒的玉麟的模样,给关玉秀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那时候的玉麟是……十五岁。

    看来那枚奇异的镜子,带着三年后已为亡灵的关玉秀的魂灵,回到了三年前。这时关玉秀与尚棠刚成为朋友一年。

    不过现在就不是了。

    这状况并非寻常,关玉秀却在睁眼看到玉麟的瞬间,就理解了。连鬼魂都当过的她对这并没有过于惊讶,胸中充斥着的只有喜悦和感激。

    虽然这时已和尚棠熟识结交,错过了最初后悔的时间,但这时玉麟还在。

    活生生的玉麟在面前,能对话,触摸。能再一次见到弟弟,关玉秀觉得这已经是上天赐予她的至高幸福了。

    所以此时,她不能只因为听到了某个刺耳的名字,情绪就如此波动。

    重新回到年少时候,曾所经历的那些恨意就会消失吗?

    关玉秀很清楚,即使回来,她也无法像从前一般了。就是因为自己一直听之任之,袖手旁观,无所作为,才会发展到那个地步,现在活过来也只是个披着她曾经皮子的怨魂恶鬼。

    但关玉秀一直是那种很能克制自己的人,所以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冷静的恶鬼。同时也被重生的狂喜冲淡了那股压抑在心中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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