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熹·汉恩自浅胡恩深1(4/10)
刀尖甚至没有往后退一分,赵熹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感觉心痛,他想乌珠的确是喜欢他的,但一切都建立在一层薄冰上面,好吧,今天晚上第二次,赵熹明白了自己是个自以为是的货色。
乌珠问他话,可言语间没有起伏:“宋朝怎么会有我们军营的布防图。”
在月亮下,刀尖抖一抖,晃过赵熹的眼睛:“你怀疑我?”
乌珠说:“我帐中有布防图。”
赵熹说:“我哪一次来你帐中你不在?我……”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到有一次上完药以后乌珠非拉着他说话,好像在练习汉语那样,赵熹不想说了,就说自己困了,乌珠说那可以一边困一遍听他说话,赵熹在炕床上假寐装睡,说着说着,乌珠的声音就低下来,悄悄凑近了他,赵熹在心里笑得打跌,恨不得当场睁开眼睛吓乌珠一跳。
但没有,他感到脸颊上有湿落的雨点,缓缓,慢慢,密密,他就这样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才离开。
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那一次,趁乌珠也睡着的时候赵熹可以起来翻找布防图。
他对乌珠说:“我没有偷你的布防图,我只是犯贱,才来你帐子里,贱得慌,才没走。”
他缓缓蹲下,大抵因为心脏有一些绞痛。乌珠不相信他,这是很正常的,萍水相逢,就算有点喜欢也不算什么。
但一切都被打碎了,他的那些小得意、小骄傲、小聪明,成为两国对弈棋盘上的一粒灰尘。
完颜宗望逃过了刺杀,没有死。如果他死了,金军势弱,必然不会对赵熹动手,而是会好好照顾他,以求和宋朝谈判,可宗望活着,劫营是失败的,只能激起女真人的仇恨。
他们被杀了同胞,只会更恨赵熹。
除了乌珠没有人会帮他。
他绝不要做灰尘,绝不要听天由命!如果听天由命的话,陪父亲南下好了,等赵煊点名好了,他争这点干什么?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婉转,落寞,眼泪落在泥土里,月光照不透。
“你不救我就算了,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干什么?”
他举目四望,看到中心营帐区一片黑暗。这一片区域内住着金军所有的高级将领,以及宋朝的高级人质赵熹,现在,竟然只剩下了乌珠和赵熹两个人。
他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这一场劫营,只有他和乌珠不知情,被抛下了。
他们是两座被孤立的岛屿。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赵熹改换了对宗望的称呼,对乌珠说:“如果真是我偷的布防图,我下午就该陪完颜宗望一起去骑马,方便脱身;再不济,我也会让他们在劫营的时候顺便把我救出去,可过去这么久,除了你,谁来管过我?先不说这些人是不是我家的军队,就算是,你凭什么觉得赵煊会在乎我的死活?”
我被宋朝的军队背叛,你被金国的军队背叛,我和你,一起被孤立在这里!
“你父亲还活着,如果你是在这里,他怎么和你父亲交代?”
“我爹爹有二十多个儿子。”赵熹听到自己的声音反驳,平静陈述事实,“赵煊是他登基以后,他的元配皇后生下的第一个儿子!我是什么?他怎么可能为了我和赵煊过不去?我——”赵熹低着头,“就算我站到他面前,他可能也认不出我是谁了吧?”
他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乌珠,又笑一笑,很留恋似的:“我说的那些陪我爹爹骑射、写字、宴会的事,都是假的,骗人的。我一出生就被扔到宫里的道馆中去修行了,那枚玉羊本来是准备给我一个哥哥的,他属羊,他夭折了,才轮到我……我是属猪的。爹爹南下,也没有人告诉我,我被扔在那里。直到你们要亲王做人质,赵煊经过别人提醒才想起了我,把我送到这里来。”
“现在想想,除了我妈妈,大概也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死活。四哥,你对我有疑心,这是应该的,只是有一件事,康履从小就陪着我,你留他一条命,让他回家,好么?”
“我。”乌珠没有答应他的话,他凝视着赵熹,天地浩大,忽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我会在乎的。”
赵熹好像被扎了一下:“什么?”
乌珠盯着他:“你会骗我吗?”
赵熹抿住了唇,不说话:“我之前骗过你,怕你知道我是个颜子货,看不起我。”
乌珠问:“什么是颜子货?”
赵熹微微一笑:“就是不好的、坏的东西。”
乌珠说:“这些都不算,以后你还会骗我吗?”
赵熹说:“有以后的话。”
乌珠盯着他一瞬:“你对着佛多妈妈发誓,如果骗我,你要付出代价。”
赵熹举起手,夜风亲吻他松垮的袍角:“我对佛多妈妈发誓,如果我再骗你,就……”
“就什么?”
“就让你不再喜欢我,恨我,永远讨厌我。”
厮杀声渐渐逼近。
乌珠别开脸:“谁喜欢你?”
“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呜呜的冷风吹过山林,树梢拂动,为了不引来敌人,连篝火也没有生起来,他们逃到山上,赵熹坐在泥土和落叶上面发呆,女真士兵正在搭建非常简易的行军帐篷,忽然,有几个人到了乌珠面前,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嘻嘻哈哈说了两句女真话,又走了。
赵熹心乱如麻,勉强回答道:“我怎么能知道呢?”他又不懂女真话!
乌珠笑了,他脸上还有一点光泽,大概是血:“他们说,要我好好保护我的情人。”没有光源,赵熹仰头,只能看到月光下乌珠闪闪发亮的眼睛,朦胧的光影把他的锐利、富有野性的五官调的很柔和。
赵熹的心忽然悲哀而剧烈地跳动起来。
乌珠听他一直没有回答,在原地着急地转了两个圈,又弯腰,扶着自己的膝盖,对赵熹说:“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吧?”
赵熹很迟缓地“嗯”了一下,乌珠坐下来,盘着腿,他俩的膝盖触在一起,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那你呢,喜不喜欢我?”
温情的话语伴随着冬末春初料峭的寒风吹来,赵熹没有说话,低下了头。
他的脑海里呈现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是”也不是“否”,而是,如果我拒绝他,他会生气吗?如果他生气了,我会怎么样呢?
如果他不再保护我……
上半夜的场景历历浮上心头。
在厮杀声逼近以后,乌珠终于把刀放回了刀鞘,向赵熹伸出了手。
赵熹被他拽到了马上,那是他除了小时候学马以外头一次和人共乘一匹,夜风吹鼓他的衣袍,乌珠把手拦在他的腰前,权当腰带使用。他迅速和亲兵会合在一起,形成一支小队冲向山上。
周边的景物极速掠过,赵熹在乌珠的怀里往后看,就在他们突围出去以后没多久,一队带着火把的宋朝士兵冲入了赵熹的营帐中。
他在乌珠的怀里,夜风都吹不干他的一身冷汗。
如果乌珠刚刚抛下他走了,如果他没有立刻选择求助乌珠,这队宋朝士兵也许会把他乱刀砍死、剁成肉酱。
会是赵煊的要求吗?
赵煊下令要杀他,为什么?他就算不是全心全意,在兄弟们跟随父亲南下的时候他也主动回来了,甚至请缨去金营做人质——
是啊。他在做人质,赵煊却派人偷袭,他肯定会恨赵煊的,与其在漫长的以后提防自己反咬他一口,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彻底杀了灭口,还能嫁祸给女真人。张明训有没有把他身上的秘密告诉赵煊?赵煊会不会认为他不祥?或者说,怕他的秘密被金国人发现,从而散布关于赵氏不利的流言?劫营没有成功,如果金国人恼怒起来,会不会再度开战,赵熹作为他们手上的人质,金国人会不会攻破内城、废除赵煊,改立他赵熹做傀儡皇帝?
莫名其妙地,赵熹回想起了六岁那年的盛夏,他伸长手臂抱住父亲的脖子,佯装天真,请他发落那两个侍女。父亲发落了,他还不觉得满意,这两个人会更恨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们可以永远、永远的……
对于这两个侍女,赵熹依托父亲的权势,是君;可是在赵煊面前,赵熹和那两个侍女有什么区别?
忽然,他身后的乌珠问他:“你很冷吗?”
赵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躯体都开始无意识僵化、发抖,他感到眩晕,因此攀住了乌珠的手臂:“我……”
话音未落,他们撞上了一小队士兵,不问青红皂白地,乌珠抽出兵器开始厮杀,他用的是一把铁枪,枪上的红缨不一会儿就吸满了血,他不再抱住赵熹,赵熹只能自己去勒缰绳,还没反应过来就陷入了战阵之中。
步兵打不过骑兵,马匹撞开前面的人,乌珠的枪划过士兵的喉咙,一声女真话的暴喝冲向云霄,马嘶、血腥,斥满了赵熹的整个世界,他甚至感到乌珠勃起了,鼓囊囊的一包戳着他,因为兴奋和杀戮。
一个崭新的世界。
赵熹看向倒地的士兵:“这是你家的!”
乌珠说:“是啊。”
他脸上云淡风轻,杀汉人或者杀女真人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可女真人为什么要对乌珠动手?天地眩晕之间,乌珠和他的军队们飞速冲出战阵,仿佛刚才的只是一点路障。
赵熹的屁股一直被乌珠勃起的性器顶着,然而乌珠恍若不觉,继续向前飞驰。赵熹问他:“你是要去应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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