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葬礼与意外(4/10)
电视里,新闻台里,记者站在雨中,穿着雨衣,手中拿着话筒,眼神坚定地面对着摄像机,讲述着这次大雨给市民带来了什么。
高君乐推开门,走进了高君珩的房间,她皱了皱眉头,抓起桌子上的遥控器,按下开关,穿雨衣的记者消失在电视机屏幕之中,而不远处,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像石膏雕塑那样,躺着一动不动,并没有因为电视声音的消失给予什么反应。
“你这个兔崽子,你要躺在这里到什么时候?”高君乐气得要死,一脚抖过去。
只是床上那人任凭她怎么踢怎么打,都毫无动静。
高君乐骂道:“他活着的时候你直接几年不和他见面,现在他死了,你又搁这里装什么兄弟情深?赶快给我起来!”
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只见高予臻直直从床上做了起来,他的眼眶还是发红的,睫毛湿润,嘴唇却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真是楚楚可怜。
但高君乐才不会觉得这个兔崽子可怜,高予臻一个快一米九的个子的男的,轮得到她一个一米六几的女的去可怜吗?
高君乐的话简直就是把刀往高予臻胸口戳,但偏偏她的话又是对的,高予臻现在这个行为就是马后炮,屁用都没有,他就像那些里的无耻丈夫——妻子生前好说好话都没用,妻子死了又开始装深情来各种怀念。
“再说了,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吗,滚回你家去,别来我家这里发疯。”高君乐骂道。
高予臻这才转过头来,他低着头,没直视高君乐的眼睛,“你也知道,那里并不是我的家。”
高君乐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她语气缓和了一些,“但是,你总不能一直这样。”
高予臻再一次没有回应她,依旧是低着头,高君乐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还要照顾我妈妈,没空在这里拉扯你,高予臻,我不是哥哥,不会把你当作小孩子哄着。”高君乐说,她是认真的,哥哥死后,家里乱成了一团,什么杂事都压到了她身上,短短一个星期,高君乐感觉自己老了起码十岁。
“我知道。”高予臻说:“抱歉,是我感情用事了。”
“知道抱歉就好。”高君乐说,算这个小子识相。
除了抱歉,高予臻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抬起头,对高君乐说:“下周我会申请集团的外派项目,我打算出去一年。”
“外派?”高君乐震惊地说:“你认真的吗?”顿了顿,高君乐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走极端好不好。”
“我是认真的。”高予臻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高君乐沉默了好一会儿,“行吧。”她说,“你……换个环境也好。”
她转过身,临走前,她说:“今天是星期四,下周你离开之前,就先住哥哥的房间吧。”
时间会抚平一切伤痛。真的会吗?高予臻问自己。
这一年里,他除了工作,偶尔会去公园散散心,看着火一般的天际逐渐熄灭,变成黑灰色,看着黑天鹅在湖面浮动,天鹅的身后跟着一排黄毛小丑鸭,看着葱绿色的草地变成干枯黄色,最后被一层薄薄的雪覆盖。
唯独哥哥的样子依然浮现在他的脑海,流连于他的梦中。
偶尔,在深夜,在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哥哥,哥哥抱着他,两人躺在床上,哥哥的指尖掠过他的脸颊,抚平了他眼角的泪水。
“哥哥……”
可是当他睁开眼睛,哥哥却不在身边,眼角的泪水还在流个不停。
哥哥真的死了吗?不,高予臻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走到阳台,他穿得很少,睡衣外面裹着一层睡袍,冷风灌进衣领,冻得他发抖,那一瞬间,他忽然清醒了。
人死了不能复生。他想。珍惜自己所爱的人,这种到底谁都懂,可是当落实到每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却又突发出千奇百怪的状况,又因此得到各种各样的结局,运气好的,皆大欢喜,运气不好的……
高予臻吐出一口白雾,他缓缓走进室内,关上门窗,室内还是暖和的。
他来到酒柜前,拿出一瓶红酒,甚至不需要酒杯,他用开瓶器开启了酒瓶,嘴对着瓶口直接喝,在酒精的作用下,身上暖和了很多。
“叮咚——”
直到手机信息铃声响起,再一次点醒了高予臻,把他从酒精的沉迷之中拉回了现实。
他放下酒瓶,拿起不远处的手机,是刘翠兰给他发的消息,刘翠兰说高家有文件寄到了这边,她已经转寄到国外了。
高予臻回了一个好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发消息:一个星期后我回国,麻烦你到时候做好准备。
刘翠兰:收到。
刘翠兰回复完,心里想,明天是不是要和谢先生说一下,毕竟谢先生和高先生是伴侣呢,尽管他们看起来关系不太好的样子。
下一刻,她又收到了高予臻的消息:不用和任何人说我回来。
刘翠兰:谢先生也不用说吗?
谢先生?高予臻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刘翠兰说的谢先生是谁。
高予臻:不用和他说。
刘翠兰:好的。
不是,这也太冷漠了吧,有这么对伴侣这样的吗,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走到如今这样的局面……
刘翠兰勉强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冷静,冷静,不能因为八卦丢了工作……
她忽然开始有些期待高先生回国了,当然,绝对不是因为她想围观老板家里的八卦,绝对不是。
高予臻回国并不是一时冲动。
这个项目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已经不需要他在现场办公,后续工作也需要他回到高家集团的总部才能处理。
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项目的外国员工杰克,负责收尾的后续沟通。
他们来到a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把杰克的行李放在酒店后,高予臻身为本国人,邀请杰克去吃晚饭应酬。
“就是这儿?”杰克看着这家装修带着复古风情的咖啡馆,遗憾地说:“我以为您会带我去吃一些本地特色的食物呢。”
“我只是怕您吃不习惯。”高予臻说。
“高先生,我出身于一个以咖啡,奶酪和火腿闻名于世的地中海国家,尽管我们那儿的食物不像某国那样出名,但也算特产丰富,我可不像一些国家的人那样,整天只知道吃炸鸡和薯条。”杰克笑着说。
“是我误解了。”高予臻礼貌回应:“您要是愿意,明天我可以带您去吃我们城市最具有特色的酒楼。”
“噢,上帝,这真是太好不过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咖啡馆,坐在餐桌前,服务员送上菜单,帮他们点上了香薰蜡烛,送上了一个玻璃花瓶,花瓶中立着一顿暗红色的盛开的玫瑰花。
“哇喔,”杰克说:“这氛围真浪漫,若是我的妻子也在,她一定高兴坏了。”
高予臻说:“您和妻子的感情真好。”
“当然了,我和妻子……”
说到他老婆,杰克的嘴像止不住阀的洪流,滔滔不绝,直到服务员过来点单,他才停下来。
“噢,抱歉,”杰克说:“差点忘记点餐了。”
高予臻笑了笑,说:“杰克,您要知道,我们这儿有一句俗语:对妻子好的男人事业也不会差。”
“借您吉言,那真是太棒了。”杰克说。
杰克点了一份牛排,然后把菜单递给高予臻,“服务员说了,这儿的牛排是店里的特色。”
“是吗,给我也来一份吧。”
“您还需要沙拉或者餐后甜品吗?”服务员问道。
“当然,请给我来一份焦糖布丁。”杰克说。
“请给我来一份凯撒沙拉。”高予臻说:“甜品就不用了,我不喜欢吃甜食。”
“好的,稍后给您送餐。”
服务员核对完餐点,礼貌的点点头,拿着菜单退下。
“在我小的时候,我母亲总是会在我放学的时候,给我做上一份焦糖布丁……”
杰克是个话唠,只要讲到他的家乡,他的亲人,他的妻子,他的话滔滔不绝,高予臻也不打断他,一边微笑一边听着。
只是听久了难免会走神。
他撑着脑袋,时不时对着杰克微微点头,目光却飘到了另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注意到他的目光,也向着他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片刻后,那个人移开眼睛。
高予臻眉毛一挑,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那是谢初,可高予臻觉得,谢初似乎和他印象里的不太一样。
多年未见,高予臻的样子和印象里的不太一样了。
他变得更高,肩膀也更宽阔,五官早已不见少年时的青涩和忧郁,他像一把筹好的长剑,变得成熟而锐利。
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像研磨过的石墨,乌黑发亮,睫毛如同散开的羽毛那样浓密。
他记得很久以前,高予臻的脸颊上还有点婴儿肥呢,摸起来软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都不见了,他的下半张脸变得棱角分明。
这是长大了啊,高君珩心中说,他开始有些怀念小时候的高予臻,看起来可可爱爱的,不像现在,总是一副谁欠着他前。
他又悄悄地看了高予臻一眼。
高予臻也在看着他,但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就冷漠地转回头,直到高予臻老向面前的外国男人,眼神再次变得礼貌和疏离。
看来两人的关系是真的很差,高君珩想,高予臻是真的一点儿也想见到谢初。
高君珩的关于高予臻的思绪很快被打断,咖啡馆经理悠悠地走到他面前,提醒道:“小谢,你的休息时间要到了。”
“啊?经理,不是还差十分钟么?”
“你去收拾收拾午餐的残余,再去洗个手,十分钟不就到了吗?”
哈?其实就是想我减少休息时间,让我赶紧去工作吧,高君珩心中吐槽,只是一个咖啡馆经理而已,这店又不是他家开的,还天天压榨员工。
心里虽是这样想,高君珩还是点点头,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站起身,走向后厨准备开始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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