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林空见日斜时【卷壹】(3/10)

    话一说完，顾不得盖聂满眼的意外，华郡主气得冒烟的表情，甚至也不去在乎围观百姓对她极度赞许的眼光与叫好声，她拉着张靳扭头就走。

    深怕自己被她误会，再不去管华郡主的无理叫骂，盖聂三步并两步的追了上来，拉住蓉儿的手，他着急解释“蓉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有紧急，你赶紧跟我走一趟。。。”

    正当两人拉拉扯扯，你拼命解释，我却一句也不想听的当口。站在盖聂背后，气急败坏地的华郡主却是扬起了手中长鞭，恶狠狠地朝着两人ch0u了过来。

    深怕盖聂会受伤，蓉儿想也没想的奋力将他往一旁推开，结果，这一鞭子竟结结实实的落在了自己的左前臂。即便自己心中早有准备，但一gu强烈re1a的痛觉却是令她几乎站不住脚，踉跄向后倒去。若不是张靳眼捷手快撑住了她的身子，说不得她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看到蓉儿左前臂那触目惊心的血痕，须臾间，心疼与愤怒排山倒海而来。没了平时的温和谦恭，盖聂的眼神一冷，手中渊虹霍地出鞘，倾刻，长剑银光闪动，强大的剑气令围观的老百姓不禁往后退了好几步。甚至没能看清楚他的一招半式，郡主手中的长鞭便已经断成了好几截。

    看着手中断掉的鞭子，华郡主真是又惊又气，杏眼圆瞪，她不住跺脚，不停叫骂“盖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斩断了我最心ai的鞭子，你。。你们有种别跑，我这就回去禀告父王将你们通通抓起来，治你们一个滔天大罪!!”

    挺身挡在蓉儿与张靳面前，盖聂坦荡无畏，语气铿锵“这里所有的乡亲都能作证，斩断郡主鞭子的人是我。有什么事就冲我来，与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正当情况就要演变成难以收拾之际，豫王府的管事带着衙门的官差来到了现场。连忙向盖聂使了个眼se，心领神会的他便带着蓉儿与张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现场。

    豫王府，王爷寝居，结束了施针治疗，此刻，蓉儿正低着头专心开方子。一旁的盖聂、小高、张靳三人则是神se严肃不断地轻声交谈。

    “没想到王爷所中之毒竟跟当年月儿父母身上的毒同属一个套路。。。倘若王爷遇刺真是旻王在背后c控，那么当年毒害月儿一家的幕后主使与他必定有着极大的关联。。。我与小高这就回去会同大伙儿准备撤离。就有劳盖先生带着蓉姑娘先赶赴太原，我们随后就到。”

    即便事态紧急，张靳心中却还寄挂着一件事，蹙眉看向坐在一旁的蓉儿，他缓缓说道“盖先生，蓉姑娘手臂上的伤，还请你务必好生照料。”

    对於他的心思，盖聂又如何不知，慎重点了点头，盖聂语气中透着一抹不容置喙“放心吧!照顾蓉儿本就是我的事，就不劳张兄挂心了。”

    得到了盖聂的允诺，张靳这才朝着盖聂一抱拳，偕同小高匆匆步出了王府。

    目送二人离开，盖聂这才急忙走回蓉儿身边，眼神柔软，语气关切“蓉儿，方才迫于紧急没能先处理你的伤。如今我已备妥伤药，赶紧把手给我，我来替你包扎伤口。”

    将手收到背后，冷冷地别过脸去，显然不愿接受他的好意。径自站起身，蓉儿语气淡漠“给王爷的汤药我得亲自去熬。你找个人带我去生火熬药吧!”

    见她不搭理自己，盖聂一把拉住她“蓉儿你别这样，就算心里再怎么气恼也不能拿自己的伤开玩笑。更何况你还是个大夫，难道不知道延误治伤的严重x吗?”

    “你说的对，我是大夫，所以我的伤我自己会照料，不用你来费心。b起我的伤，老王爷的情况才是更加耽误不得，虽然他t内的毒已经被我用银针封住，但毕竟他年事已高，禁不起任何风险。所以还是赶紧服下解药为好。”语气虽然平淡，但从她微拧的眉头，不难看出她是多么努力的想要压制心中不悦。

    虽然明白她的气恼，但此时此刻盖聂更在乎的是她的伤。决定不理会她对自己这般疏离的态度，一把ch0u走她手中的方子，盖聂对着身边的侍nv交代“快按方子煎药，煎好之后尽快让王爷服下。倘若王爷有任何状况，必须赶紧让我知道。”

    对着屋里的下人交待一番之后，他便拉着蓉儿回到自己屋里。不管她的抗议，他用力将她揽进怀中“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会害你受伤。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任何隐瞒欺骗你的念头。若不是王爷突然遇刺，此时此刻，我早已经在前往太原的路上。我之所以会赶往城西全是为了找你而去。谁知道恰巧又会碰上了华郡主。蓉儿，你的伤轻忽不得，等处理好伤口，你要怎么骂我，我都一力承受。”

    气恼的看着他，蓉儿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乱成了一团，噙着泪水，她不再按捺情绪，激动喊道“你这个骗子，说不轻言别离的人是你；结果不辞而别的人也是你。说不再搭理华郡主的人是你；与她纠缠不清的人还是你。我端木蓉就是缺心眼，就是个大傻瓜，才会为你茶饭不思，为你牵肠挂肚。你简直可恶，可恶到了极点!不许抱着我!不许。。不许。。。”

    将她紧紧圈在怀中，盖聂虽一声不吭，却也不让她将自己推开，直到她发泄完了情绪，他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气消了吗?蓉儿，让我为你上药好不好?等我为你处理好伤口，你要想骂就再接着骂，我绝对让你骂个够。”

    一口气抒发心中的不舍感受，紧紧将她揽在怀中，彼此间再没有言语。两人就这么静静相拥，任由情绪沉淀缓和。不知过了多久，蓉儿才以浓浓的鼻音，似委屈，似娇嗔的打破了沉默“你把她的鞭子弄断了，若是她要你赔她一条新鞭子，你赔是不赔。。。”

    即便不明白她何以这么问，盖聂却依旧真心诚意的回答“当然不赔。她弄伤了你，我却仅仅只是毁了她的鞭子，说到底还是我们吃亏。”

    “你若是独自到太原去，会不会时常想着我?会不会也同我一样牵肠挂肚?”将头埋在他x前，蓉儿接着问道。

    “实话告诉你，我才出长安城就开始想你了。当时的我，甚至还想调转马头奔赴别馆去见你一面，可却又害怕会一个冲动把你拉上马背随我一起到太原去。。。蓉儿，你会不会取笑一个这样的我?”

    倚在他怀中，滴滴泪水浸sh了他的衣襟，蓉儿边哭边说“我会气你，会恼你，却永远不会取笑你。盖聂你记住，我端木蓉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你突然消失，只怕从此见不到你。”

    泪眼蒙眬的抬起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万一那个郡主找上皇帝，非要让你娶她不可，你该怎么办?”

    在她额前印上一吻，盖聂星眸盛满了柔情与感动“那咱们就回到凤凰山的深谷，从此隐居山林，再不去管这些烦心的事。”

    稍晚，服下了汤药，豫王看起来清醒了许多。望着身边的盖聂与蓉儿，他目光慈蔼，微微一笑“幸亏端木姑娘妙手回春，老夫这条命才得以捡了回来。聂儿，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们才是。”

    “王爷何出此言，在晚辈心中早已将您当成自己人，既然如此，又何须谈什么报答不报答。只不过王爷您居然在光天化日，在天子脚下遭遇行刺，可见对方的气焰有多么嚣张，行事有多麽张扬。想到这里，晚辈不由得为您的安危感到担忧。”

    被他这么一说，豫王眉一挑，语气变得强y“老夫遇刺，谁是幕后主使，你我心知肚明。本王在朝堂打滚数十年，见多了这般伎俩，他越是想阻拦就越是彰显他的野心与y谋，有鉴于此，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不会让他得逞。聂儿，本想随你一块儿到太原，可如今老夫决定留在长安连同朝臣牵制赵王与旻王的势力，所以这个重责大任也只能交付予你。。。”

    离开王爷寝居，两个人沿着huaj1n缓步而行，似乎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不安。四周一片暗淡静谧，唯有银白月光照耀着逶迤前路。

    走着，走着，盖聂率先打破了沉默“多亏了你，老王爷才能恢复得如此神速。蓉儿，谢谢你。”

    低着头，蓉儿嘴儿一扁，忍不住咕哝“成天就只会把谢谢跟对不起挂在嘴上，你难道就不能换一句嘛!人家现在心里想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深怕自己又说错什么惹恼了她，盖聂只是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知所措。可即便如此，他的手却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柔荑不曾放开。

    见他这付懵懂不觉的模样，蓉儿柳眉紧拧，看似更加纠结气恼了“让你换一句说，怎地又不说了!我的意思是，等到了太原，面对赵王在明，旻王在暗，你心中可有对策?虽然老王爷给了你他的令牌，等于让你有了与赵王平起平坐的地位，可我还是感到很不踏实，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一样。尤其是那个旻王，他始终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想到他可能是杀害月儿一家的凶手，我的心竟没来由的感到害怕不安。。。”

    得知她原来担心的还是自己，扬起嘴角一笑，盖聂恢复了向来的自信从容“正所谓yu闻其声反默，yu张反敛，yu高反下，yu取反与。。。别担心，到时候我们见招拆招，见机行事便是。你只管照顾好天明跟月儿，其余一切有我，我绝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几日之后，带着王爷安排的几名随从，聂蓉一行人分乘车马大大方方奔赴太原而去。深黯对手总是无所不用其极地监视打探自己的行踪。这回，盖聂决定顺其道而行，不仅选定车马繁忙的官道为前往太原的路线，途中也尽量投宿在当地知名的客栈，丝毫不介意将自己的行踪摊於台面之上。如此行径，除了向对方宣示自己师出有名，也想藉此避免敌人可能出现的暗算。

    除了自己浩浩荡荡出发之外，另一头，小高带着辛雪众人也由另一条路径秘密往太原前行。

    一番行走，众人来到了素有「膏腴之地」称号的平yan郡。郡府城区，气派工整金粉朱漆的楼宇随处可见，大街上商家林立，人cha0往来络绎。从市井小贩热络的交易氛围，百姓们讲究的衣着打扮，不难看出此地的富饶与平和。

    傍晚时分，当盖聂与蓉儿来到客店大堂准备用晚膳，大堂一旁围坐的几名布衣男子立刻引起了盖聂的注意。

    将蓉儿拉到自己身旁，他显得谨慎小心“瞧那几人身形jg实，右臂肌理贲张，俨然都是练家子，群聚于此，不知所为何来。。。”

    随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那几名男子端着碗，除了大口喝酒，大块吃r0u，更是肆无忌惮地大声喧闹高谈阔论。

    挨着盖聂身旁坐了下来，对於那些低俗流气的莽汉，蓉儿显然有自己的判断“倘若真是为了图什么而来，又怎会如此张扬放肆的惹人注意。依我看，这帮人若不是群聚于平yan的地痞，便是打这儿经过的武夫。不过，正所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我们还是离他们远些，免得惹祸上身。”

    替她斟上茶水，盖聂微笑以对“既然医仙大人这么说，那咱们就闲事莫管，专心吃饭。听说这里的冬枣糕、鲤鱼羹、羊r0u汤非常的地道美味，难得来到此地，我们怎么也得大快朵颐一番。”

    听他说起了吃食，蓉儿不觉有所联想。转了转眼珠，她表情灵动慧黠“说起这鱼，还是咱们逍遥客栈的桂花鱼最好吃。盖大侠有所不知，那桂花鱼真是个宝，不仅r0u质清甜，鲜脆可口，鱼骨鱼r0u本身还具药x，可以补五脏，益脾胃，疗虚损。总之那滋味真是无法形容的好。。。你呢，最喜欢吃什么鱼?”

    握住她的手，盖聂眼里满是宠溺“在我心里，让我念念不忘的只有那深谷崖底的大白鱼。尤其是出于某人之手的烤鱼，那个滋味是我一辈子也忘不掉的。”

    被他这么一说，满眼的笑意瞬间成了满脸的羞赧，轻咬下唇，蓉儿嗔道“盖大侠真是越来越没正经，就知道寻我开心。。。”

    就在这当下，兴许是喝多了，一旁那几个大汉不知为了什么，言谈间竟开始争个面红耳赤“你说咱们这趟镖运得都是些什么破东西!区区几块破石头，破木头，还要咱们兄弟几个大老远从南方，翻山越岭，千里迢迢走到这里来。。。”

    “要我说你懂个p!人家给咱们钱，咱们就负责把货送达，你管箱子里装得是啥。再说了，你们可别小瞧那几块黑黝黝的石头跟木头，那些可都是能够起si回生的仙丹灵药。。。”

    不出所料，这仙丹灵药四个字果真引起了蓉儿的注意。在好奇心的作祟下，她对着盖聂使了个眼se，接着，她走到几个大汉身边，语气满是不服“我说几位兄弟的嗓门也太大了吧，整间客栈被你们吵得有如闹市一般，还让不让别人好好的吃顿饭。。。况且你们不仅嗓门大，这牛皮吹得更大。”

    看到前来挑衅的人竟是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几名镖师顿时起了se心，居中一名灰衣大汉更是起身来到蓉儿身边，以极其猥琐的表情说道“今晚吹的是什么风，爷几个酒喝的正爽快，居然又来了个漂亮姑娘主动投怀送抱。你到是好好地跟爷说说，咱们怎么就吹牛皮了。”

    面对他se眯眯的眼光，挑着眉，蓉儿没有丝毫的惧意“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负责押送货物的镖师。连自己送的货值不值钱，贵不贵重都ga0不清楚，实属无知。再说本姑娘号称医仙，却从来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灵丹妙药长得像是黑乎乎的石头、木头。所以若这不叫吹牛皮，什么才叫吹牛皮。”

    听她自称医仙，围桌而坐的镖师们莫不哄堂大笑，眼前的灰衣男子更是毫不客气的伸手打算揽上蓉儿的肩头“悬壶济世的大夫我看多了，就没见过你这么标致的。要我说，你这个大美人的牛皮才是吹大了。不如这样，你来陪大爷们喝酒谈心，倘若伺候得好，咱们就相信你不是吹牛的。。。”

    见他居然想占自己便宜，蓉儿一个后退，闪过他伸来的手臂，接着，以极快的手法将一枚金针准确刺入他上臂的x位，须臾间，对方的右手立刻失去知觉无法动弹。

    见自家兄弟忽然抱着手臂，惊恐痛喊，几名大汉这才惊觉不对。用力将桌子一掀，纷纷抄起兵器朝着蓉儿围了上来。

    见他们动了武，一旁的盖聂如何还坐的住，举起手中渊虹，他一个箭步挡在了蓉儿面前。即便不发一语，但他身上流露出的强大气压却还是令他们震摄不已，不敢再往前半步。

    有了盖聂的保护，蓉儿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躲在他的身后，她表情灵动，似笑非笑“本姑娘只不过见他手臂旧疾未愈，这才好心为他扎上一针，想助他活络气血，你们g嘛这么激动。。。”

    虽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盖聂还是选择无条件的站在她这一边。将蓉儿牢牢护在身后，他朝着眼前这帮人一抱拳“诸位听我一言，这位端木姑娘医术高明，举世无双。她纯粹只是想帮你们这位兄弟治病，绝无害人之心，请大家稍安勿躁，听听她的说法。”

    见他正气凛然，神情威严，再转头看向自己的兄弟，果然，脸se趋于平缓，完全没了方才的痛苦哀号。

    彼此对望一眼，为首的青衣男子于是开了口“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位姑娘这般没来由的替我兄弟扎上一针，想必有所图谋。咱明人不说暗话，还请姑娘说明来意。”

    自盖聂身后走出来，蓉儿笑脸盈盈“本姑娘哪有什么图谋，只不过对你们方才提及的药材感到好奇，想借来瞧一瞧而已。你们放心，我就只看一眼，绝不会占为己有。当然，我也不会让你们吃亏。。。”

    从腰间拿出一个白瓷瓶，拔开瓶塞，一gu舒心香气随之扑鼻而来“这可是我的独门灵药，对于治理内伤有奇效。江湖上有多少人来找我求药都求不到，如今我用它来交换我的好奇心，这个买卖值或不值，就在你们的一念之间了。。。”

    稍晚，自那青衣男子的房中走出来，蓉儿的表情既失望又懊恼。嘟着嘴，她忍不住念叨“真是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那些不过就是一般用来延年益寿的灵芝跟首乌，至于说得这般天花乱坠，夸大其词。。。若真要b其功效，那些药材还抵不过我的那瓶丹药，这次真是亏大了。。。”

    相较于蓉儿的气恼与激动，盖聂倒显得平静许多，握住了她的手，他语调温柔“别这么失落。老实说，我反而庆幸那些药材里没有你想要的晶蟾，否则我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它，既买不得，更加抢不得，岂不徒增困惑。”

    望了他一眼，蓉儿嘴角一撇，毫不掩饰说出心中所想“盖大侠向来光明磊落，坦荡正气，所以我绝对不会强迫你去做这些j鸣狗盗之事。不过你不做不代表我也不做，倘若真让我发现了晶蟾，为了月儿，就算偷蒙拐骗，我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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