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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渠梗着肩膀站在人群里,他额头冒着冷汗,呼吸都有点不畅。陈晓旭挺小心挨过去,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果然一片冰凉。于是他用手掌把周渠紧握成拳的手整个包裹住:“别紧张,我能……我能搂着你吗……你靠会儿。”
他想周渠至少在现在是需要一个依靠的。
周渠仍然僵着没说话,于是陈晓旭小心翼翼勾住他的肩膀,然后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周渠是真的害怕了。
他看见周渠垂下的双臂都在微微发抖,于是他更用力把周渠紧抱在怀里,像两只刚出生的幼鸟互相取暖。
身边有叫喊声,有哭笑声,闹哄哄地嘈杂成一片。但是陈晓旭却觉得整个世界出奇地安静。只有他,只有周渠,只有他和周渠两个人。
周渠浑身都紧绷着,他感觉气管被什么东西阻塞,每一次呼气又吸气都伴随着震颤。他看到女孩被推进手术室那一刻腿竟然有点发软。他不想承认自己的胆小和懦弱,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他会因为不想受牵连背叛自己的朋友,也会因为一个小手术背弃昨天放出的狠话。唯一在他身边给他依靠的是他最应该恨的人,而他却颤抖着想扑进这人怀里放声哭一场。
理智告诉周渠他不该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于是他只是僵硬着身体任陈晓旭把他搂住。他对陈晓旭的怀抱和气味实在太过熟悉了。他们分享过唾沫和体液,他们熟知对方所有的敏感点。他们有过最淫乱的情事,也最清楚对方的弱点和苦痛。
周渠在陈晓旭的怀抱里静默着,他们像两座沉默的雕像。直到护士叫他躺上救护床,才打破恒定的诅咒。
周渠被推进手术室那一刻,陈晓旭只能徒劳地看着他的手从自己掌心划走。他低头狠狠在周渠嘴上烙了个吻,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里求他别忘记自己。
然后就是漫长而无奈的等待。
其实手术时间并不长,半个小时都不到。但这半个小时对陈晓旭几乎是莫大的煎熬。他看见第一个小姑娘脸色煞白被医生推出手术室,她的父母抹着眼泪把她包裹进棉被里。她的双眼紧闭,睫毛连一点颤抖都没有,好像真的断了气。
陈晓旭有点出神,他想他见过屈辱的周渠,见过隐忍高潮的周渠,见过崩溃的周渠,见过痛苦的周渠。他见过生病的周渠,也见过绝望的周渠。今天他要见到像断了气一样惨白的周渠。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见到多少不好的周渠。
周渠感觉自己被推进了一个亮到刺眼的小房间。有人给他的额头涂上冰凉的导电膏,有人给他的脑袋上缠上一圈圈导电带。
手术台上的大灯晃得人眼睛睁不开。他手腕上的针头连着缓速低落的输液袋。他眯缝着眼睛盯着那袋透明的药液。水珠嘀嗒落下,随着软管淌进青色的血管。他的意识随着低落的水珠不断迷糊,眼前甚至出现一片水滴的重影。氧气面罩被戴上的那一刻他被巨大的恐惧笼罩。那感觉像被禁锢在棺材大小的铁箱里,医生手里闪着银光的铁器在他眼里放大又放大。他瞪着眼珠想反抗自己的逐渐萎靡的神经。他意识到在陷入昏睡的最后一秒钟,自己正在慌张而绝望地寻找陈晓旭。
陈晓旭,陈晓旭,陈晓旭。
我害怕,你在哪。
他又恍然意识到那个人亲口告诉他,他会在门口等着他。
也许睡一觉醒来就会看见他。
于是周渠顺从地闭上眼睛,他陷入了最深层的休眠。
电极被接通。
可惜醒来的时候没人会记得,自己最后一刻是在想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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