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3/3)

    他极有耐心,几乎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凡事总有例外。

    最后那两日,汤药中减了安神成分,硬痂又将落未落,痒得厉害,顾悄睡得没有往日深沉。

    谢昭替他上药这事,不意外被他察觉了。

    同是男人的手,谢昭的却仿佛带电。

    顾悄闭着眼,竭力装睡,可脑子却不由自主顺着涂药的动线,翻涌着那手的模样。

    共处几日,谢昭沉静执棋的手,谢昭笑谑端碗的手,谢昭不着痕迹摩挲玉佛的手……一帧帧画面闪过。

    最终却定格在前世医院谢景行浅笑支颐的手上。

    鼻息间似乎还残留着婺源的菜花香。

    病房里,白炽灯长明。

    几瓶消炎水下去,顾悄红疹总算消退,恢复了几分原本秾丽的样貌。

    谢景行稍稍放心,这才敢留他一个人,起身去楼道尽头,替他打热水去了。

    隔壁床,同是花粉过敏的小姑娘。

    她笑盈盈盯着顾悄,低声问,“喂,那是你男朋友吧?”

    见顾悄有几分尴尬,她略微收敛了一些,“我没有恶意,就是有点羡慕啦,这年头好男人都搅基去了,剩些歪瓜裂枣给我们。你看,我都住院三天了,我男朋友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顾劳斯彼时还没下海,社死宅红着一张俏脸,否认三连,“不,没有,我们不是。”

    那女生捂着嘴笑,“别逗了。你刚进来那天,疹子起了一头一脸,人又烧得迷糊,不停乱抓,你男朋友整夜没合眼,将你两只手牢牢握在手里,你就大方认了吧。”

    顾悄缩了缩被子下的手,似乎还留有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突如其来的越界,令他慌乱无措,他听到自己胡乱敷衍了一句,“他……他是我哥哥,你不要乱说。”

    小姑娘还想再推一把,就被打水回来的谢景行一个眼神杀,堵住了所有泛滥的“好心”。

    学长只是不忍心逼得太急。

    他有很多很多耐心,多到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妇人之仁。

    家世甚好的贵公子,一双手常年抚琴执扇,骨节分明,修长莹润,丝毫不比手模逊色。

    这时,却甘心就着医院最廉价的白色塑料盆,一点冷、一点热地耐心调试水温,尔后拧起粗糙毛巾,一板一眼道,“你才醒,不用费神理会他人,等你稳定了,咱们就回酒店。”

    顾悄心中有鬼,红着脸避开谢景行的手,接过毛巾自行擦了脸和手。

    他擦得很慢、很细致,直到心潮回落,他才故作无事,将已然凉透的毛巾递给谢景行,“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他心底还存着一点希冀。所以用这种蹩脚又别扭的礼貌和疏离,忐忑试探着谢景行反应。

    可惜,他的学长不为所动。

    青年淡然坐在家属椅上,正撑着下巴好整以暇望着他,即便几天没睡,依旧风华不减。

    略微凌乱的头发,和下巴上泛青的胡茬,只给他平添了几分不羁和随性。

    他眸中带笑,态度一如既往,亲近而不逾距,温柔而又克制。

    “一会不见,我就从学长变成了哥哥?”

    显然,他听到了女孩的话。

    顾悄顿时泄了气,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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