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2)

    她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凭空长出一座花园,雨后净空, 一点儿阳光寻着机会洒进来, 那一蓬蓬的花骨朵便争先恐后地抢着绽放开来。

    它们长得太快了,杀气腾腾, 鼓噪着她向前,去握住点什么。

    她想,陆知序不是佛寺里不近人情的烟火, 他是她悲悯的神祇,一低头那抹温柔里, 含了对她小小世界的眷顾。

    而今她的神祇以身来请,她得入局的。

    她要入局的。

    温言笑起来,笑是她的眼睛,也是她的勇气。

    她握上那只手,心里的火焰烧起来,红日也升起来。

    “那就麻烦陆总,为我带一程路。”

    她波浪般的乌发和她的嗓音晃荡得妩媚曼丽, 可偏又天真地冲他眨一眨眼。

    这刹那,陆知序仿佛看见十八岁的温言和二十六岁的温言,在他面前, 重新融合、生长,终于成为一个完整的她。

    有什么弄丢的东西,被他一片片找回来,拼凑在一起。

    他很庆幸。

    这个曾在他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小姑娘,用自己的勇气,替他们之间的不可能打开一道豁口。

    她赠给他世俗眼光的豁免权,她的横冲直撞将他从禁忌从秩序里拖拽出来,给他看不一样的世界。

    和他此前二十多年人生,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冰冷之外,黑白灰之外,原来还可以有那么多的乖张纯粹,那么多的蹉跎如烟。

    他又怎么能舍得下这个小小的姑娘。

    十八岁也好,二十六岁也好,三十六岁,八十六岁都好,他都会带着她,向前走。

    他甘愿一直做她的引路人。

    去任何她愿意到达的地方。

    -

    当确确实实有很多年没见的孙子,撷着那样一株剔透的白梅走进来时,陆文钦有一瞬间觉得那场潮湿闷热的雨是不是下进屋子里,下到他年迈昏沉的眼睛里来了。

    陆文钦记得,陆知序是个安静到有些沉闷的孩子。

    对着满墙到顶的书柜,别的孩子或害怕,或觉得无趣,或是初初的热忱后很快就被玩具被热闹庞大的世界吸走了注意力。

    但他从不会。

    那些对他来说晦涩难懂的,他从不抗拒,反倒钻研。

    不止是看书。

    钢琴、小提琴、西洋棋、围棋、象棋,种种需要安静的技能,陆知序无一不晓,无一不精。

    算命的说他天生贵胄,紫薇下凡。

    陆文钦却只想见他黑发薄唇,清隽面容能有些生气,不再枯谭一样深沉。

    其实陆知序也不是从小就这样冷清。

    更小时候的他也曾调皮捣蛋,为不想学习为搞不懂的名词而坐地委屈大哭。

    他也曾像每一个同龄孩童一样鲜活地同父母撒娇。

    那时陆正亭教他画画,林步月就在一旁笑着看父子两个,温柔缱绻。

    是小孙子陆迟风的到来,是儿媳林步月的离去,让这个曾经幸福的三口之家一朝破碎,也让陆知序从此变得寡言而冷寂。

    九岁开始,他彻底变成一副没有波澜的山水枯画。

    随着陆知序年岁愈长,连陆正亭身上都不曾有过的杀伐果决出现在他的身上,他开始慢慢变得更像林年,像他的外公。

    他从旁支手上,将陆正亭挑不动的担子重新接回去。

    那时起陆文钦就知道,这个孙子不再需要自己的看顾。

    他羽翼双全,会飞得很高很远,远到陆文钦在昆明也能看见、听见,知晓他所有的一切。

    陆文钦想,这样或许也不错,至少平安顺遂。

    幸福这种东西,太奢侈,彩云一样易散,远不如枯寂山水生命力更长。

    原以为也就这样了。

    直到那一日陆知序打来电话。

    陆文钦喂了两声,电话那头低磁的嗓音才响起。

    他说:“爷爷,回京市吧,见见您孙媳妇儿。”

    陆文钦沉稳应好,挂了电话才发现,枯瘦长指都被自己攥红。

    昆明气候好,适合养老。

    当年一帮老东西在昆明置家置宅时想的都是贪恋几日昆明阳光,懒散度余生。

    只有陆文钦,日复一日,坚持锻炼。

    老东西们都笑他贪生怕死,陆文钦从来笑笑不说话。

    直至接到这一个电话的那一刻,他所有的坚持都有了具体的意义。

    那一天的昆明,温暖宜人,海鸥带来滇池上的风。

    天气好得像他二十岁那一年,初见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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