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2/2)

    “之前上万星崖时便该解开的，忘了。”

    贺雪权不疑有他郑重应下：“还有什么？你尽管说。”

    没了，最后的这一点联结，也没了。

    衾被从腰际滑落，两人身上不着寸缕。

    “你的夜厌神识，从春行中撤出来吧？”

    比及赶到红尘殿，乘白羽进殿取东西，

    “我会保重。”

    他还看见……

    贺雪权终于一动未动，没有问。

    “多谢。”

    “若是能透过你洞察天地……”

    一定是禁在榻上不得起、不得出，因此没看到仙缘榜。

    天地良心，贺雪权可以对天起誓，他千真万确只是想看看乘白羽的病。

    “喔，”乘白羽道，“陵寝就选在承风学宫东南的荒沼吧，你记得有空去下封阵。”

    “……”贺雪权喉间沸沸然，一时竟然说不出话。

    两人是何时的事？

    那位李阁主，一定用情至深。

    “……多谢。”

    他是将死之身, 也是干净之身, 剔除所有旧时羁绊, 奔赴而去，是么。

    是……乘白羽趴伏在李师焉身上，吮颊啮面，忘情亲吻。

    临进去前立在阶上回首：“对了，还有。”

    不记得了，你什么也不记得, 他自然要去找记得住的人。

    说罢毫无留恋，一息一刻也不停留，驾灯离去。

    两匹青丝，宛伸榻上，缱绻绞缠，直铺到地老天荒。

    一缕新欢, 旧恨千千缕。

    玄光轻跃，神器有斩岳开山之威却无神志，懵懂无知，并不能知道主人在说什么。

    原来是新欢燕好。

    “好。”

    “好。”

    他看见一座丹炉，古朴端然，见之不俗。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好，我陪你，不使他们扰你。”

    乘白羽今日第三回致谢，谢完折身进殿，脚步好似异常轻快。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贺雪权脚步生生钉在原地。

    “境界不稳？”

    “你怎么了？”

    贺雪权抬头看他。

    他又看见满室药格药箱，只凭景象也能使人闻到药香扑鼻。

    阿羽，究竟病到什么地步？

    贺雪权缓缓举臂，一线玄光自春行灯罩中升起遥相呼应，一点一点脱离灯盏。

    既然要假死逃脱，务必脱干净。

    怪不得一定要解契。除却心灰意懒, 原来还另有新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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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霎霜崩雪摧，仿若碧骖山漫山的落雪皆埋在贺雪权一人之身，千钧的沉重和刺骨的冰冷，不由分说砸在肩头。

    “好，”

    乘白羽自殿中奔出, 疑惑, “怎么忽然间脸这么苍白？”

    掌中一握玄光似乎眷恋旧主，恋恋不舍想要跟着飞去，被贺雪权留住：“你做什么？他不要你了。”

    “不必。”贺雪权哑声道。

    乘白羽立在原地不动，“我召蓝护法来？”

    乘白羽命不久矣，李师焉这样的大能也莫可奈何，得到即失去该是如此的煎熬？却如此义无反顾。

    你如何，你需不需保重，往后再无须我过问。

    你心上不放他了，自然会有旁人把他捧在心尖。

    贺雪权运起灵力弹指一挥，“只能看此时此刻么？还是能追溯前缘。”

    阿羽……不，往后这样亲昵的称呼，也是不该用的。

    贺雪权踽踽独语。

    贺雪权凝目注视，“原来跨入炼虚境还有此效用，能与你通感？”

    “你……”

    “我要回红尘殿一趟。”

    这么急，他着急想离开的心思没有掩饰, 关照的这两句多敷衍, 多像例行公事。

    “……”

    他看见……

    “好。”贺雪权听见自己说道。

    许久，

    徒留贺雪权一人立在原地。

    他道：

    原来即便他不生病，即便他不会死, 他也不会是我的了。

    是了，必然新近不久，上回乘白羽离开红尘殿时, 亲口说过与那位李阁主清清白白。

    乘白羽自袖中托出洁白的灯盏，“那你多保重，我先走了。”

    呵，心底响起一道嘲讽的声音：这就是乘白羽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另许他人的缘故吧。

    思绪翻滚，凝凝然不知所终，最后贺雪权难以扼制地想到自己, 回想乘白羽和自己的初相识, 却无论如何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