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因蓝II(上)(4/4)

    你听过幸福幻灭的声音吗?幸福幻灭的声音是什么样的?是门被踹开哐的一声;是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是那群人张牙舞爪地砸东西的声音;是母亲拿着菜刀在空中划动的嗖嗖声;是那群人惊诧恐惧的叫喊声;是警车的鸣笛声…

    我站在母亲的身边,看到她脖子上血淋淋的划痕,最初的反应是麻木的,像一个在雪山迷路冻僵的人,直到舅舅飞奔而来,抱紧我安慰我的时候,我才从现实的火边渐渐缓过来。

    清醒后,极度的难过仿佛从天而降的千斤顶,把我砸成肉饼,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它不由自主地软成一滩稀泥,可能我的脑袋也被砸碎了,我看不见东西,眼前只有白花花的闪光,像是电视故障的雪花。

    但我听得很清楚,我能明显听到我的两排牙齿颤抖碰撞的咔咔声,还有舅舅的劝慰声,却怎么也听不到我的哭声…

    我发力使劲呼吸,没有任何作用,氧气怎么也不肯进来,脑海里的雪花也消失不见,只剩下漆黑一片,门外好像又响起了砰砰哐哐的声音还有接连不断的侮辱谩骂。

    我蹲下身抱住头,稳住颤颤巍巍的身体,后背忽然覆上滚烫的身体,一双寒冷的手轻轻捂住我的嘴,热气喷洒在我耳畔,她小声说:“小越,别出声。”

    我昏倒了。闭上眼时我看到母亲安详地睡着。

    “小越?小越?”

    我被这一声声的呼唤逼醒了。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舅舅说母亲的后事他已经料理好了,不举行仪式,骨灰会撒掉,他还说不要怪妈妈,她只是想要解脱。

    我做不到,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自杀,她把属于我的,仅有的意志、支撑、思想、亲人和幸福全部带走了,我怪她,更恨她。

    “我、我、我为、为什么、会、会昏、会昏倒?”我问舅舅。

    “医生说你悲伤过度,还患有重度焦虑症,小越,节哀顺变,你还有我,还有自己,照顾好自己好吗?”舅舅抓住我的手,细细地摩挲我的手背。

    没由来的一股酸涩,我使劲摇了摇头,眼泪不受控地呼哧呼哧流,这一次,我哭到抽气,是我记事以来,最悲痛的一场哭泣。

    舅舅把我接到他的家,我才知道,舅舅也很不容易,他住着十平方米的破瓦房,上厕所、洗澡、刷牙洗脸是要去公共厕所的,他白天为了省电不会开灯,晚上睡觉还会传来邻居的说话声。

    他没有妻子更没有孩子,所以他把我当成了他的儿子。舅舅虽然是个穷人,但他却是一个很有内涵的男人。他总能告诉我很多大道理,虽然有一些都是毒鸡汤,但我很受用。

    我还是没有把我在学校的事情告诉他,那时不说的原因是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不够包容,大家才会讨厌我,没理由的讨厌我。

    我开始封闭自己,不再和其他人交流,我不愿意与人沟通,我讨厌和别人交谈,更害怕和人社交,我远离了集体的生活,虽然时常会觉得自己无依无靠,无人理解,无人认同,会感到孤独和寂寞,但这是自我保护的最好的办法。

    吴承轩他们时不时还会来找我麻烦,我仍然不理睬他们,他们就会变本加厉地欺负我。幸运的是,随着年龄增长,我的个子越来越高,身体越来越壮,他们却没怎么长过,渐渐地,他们也很少来了。

    我以这种状态度过了初中时代,这是我最痛苦的三年,人们都说,校园生活是最美好的,但我的校园生活始终都是我的噩梦。

    这些回忆让我认为自己对于这个世界可有可无,我生来残缺,上天剥夺了我说话的权利,同时恶劣地带走我的亲人,让我的生活逐渐溃烂,发臭。

    我蓬勃生长的勇气,被这些腐腥的经历燃烧殆尽,然后上天告诉我你要好好活着,好好享受人生,可我哪有什么人生,我就是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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