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教宠(2/2)

    这些都是从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陆靖辰看不到的,只有把遮眼的黑布撤了,才能看到那光亮一直都在。

    万香楼,容泽只有刚来京城的时候,在人贩子的车上见过一次。京城最气派的酒楼,进出全是穿金戴银的贵人,饭菜和酒香藏都藏不住。

    因为生理性泪水而朦胧的视线里,却看到一个人蹲在地上,手里递出一方雪白的帕子。

    “主人……”容泽脸色一白,经年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早就把胃饿伤了,吃不下太多,桌上的菜几乎没动过,容泽担心自己吃到一半就会当场吐出来。可是主人的命令又不敢不遵,只能拿起筷子一点点先吃着。

    “别哭了。”

    食物基本没怎么消化,气味倒是不大,但是奴隶在主人面前呕吐失仪,哪里还管气味不气味。容泽知道,有些主人气极了一定会命人把奴隶拖出去直接打死的。

    刚才偷偷看了一眼菜单,有几道菜颇费工夫,价格竟然是“两”为单位的,这可是自己和哥哥在庄子上一年的收入。

    虽然容泽喜欢甜口的菜肴,却很容易腻。他先是转移注意力,强忍着给嘴里塞东西,到后来终于忍不住了,胃里痉挛了一下,一口食物反呕出来,急忙被他咽了回去,左手藏在桌下狠命掐着大腿缓解恶心感。

    容泽觉得局促,自己何尝没有不自在。和秦燃说开了之后,他已经打算把上一辈的恩怨都放下了。容泽陪了自己五六年,撑着自己走过了最痛苦的那段时光,承受了自己的很多无名怒火,却还是没有丝毫怨言。无论什么时候回头,都能看见身后有个人默默跟着、守着、爱着。

    黑夜里的独行客没有被水草缠死,反而被水草托了一把,终于浮出水面。所以获得新生后,旅人想给水草报恩。

    容泽局促地坐在陆靖辰左手边,他本来要站着布菜的,被主人强行按在凳子上,只觉得如坐针毡,一顿饭一口没吃,都在给陆靖辰面前的小碟子里夹菜。

    “噢。”陆靖辰随手提起手边的茶壶,要给容泽倒茶。他谈生意的时候不爱带伺候的人,也没那么多讲究,茶壶在边上,就顺手拿了。

    但这把容泽吓了一跳,整个人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这动作给不堪重负的胃带来了最后一击,千钧一发之际容泽只来得及转头用身体挡住主人的视线,跪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有一个人以身为烛,给他带来一丝微弱的光明。

    “瘦了这么多……来侯府这么久,还没出过门吧,宫宴规矩大,我还没吃饱,阿泽陪我再去万香楼吃一顿?”

    要对他好,不打还不够,还要关心他。陆靖辰默默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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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香楼的大厨来自全国各地,八大菜系都能做,陆靖辰知道容泽喜欢甜食,只拣着点了糖醋小排、松鼠鳜鱼、樱桃肉并几样甜口酥卷点心,倒也摆了满满一桌。

    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容泽不敢耽搁,用袖子匆忙擦了一下嘴角的涎水,转过身子就要磕头请罪。

    陆靖辰不大爱吃甜的,因为是容泽夹的,就笑着吃了些,不一会儿就把筷子一搁,说:“阿泽把剩下的菜吃了。”

    上面坐着的人安静得好像睡着了,良久,才叹息般吐出一声:“别哭了。”

    陆靖辰坐在马车里,无奈地看着旁边小心翼翼搭了一点椅子边坐着的人。以前没觉得他这么瘦,但现在看着他穿着棉衣也薄薄的身形,从袖口延伸出的一截细白手腕,才意识到自己丢开他多久,都从深秋到冬天了。

    -

    睫毛狠狠颤动了几下,把眼眶里的眼泪悉数挤出,容泽哭得有些声噎气短,勉强挤出一个“是”,感觉肩上那只手揽得更紧了。

    他在媚馆见过把恩客赏的酒呕掉的男倌,赤裸的身体上满是血污,指缝里全是地上抠的泥土,破草席一裹就抬了出去,贵人也不过赔了十几两银子了事——还没有眼前这一桌子菜贵。

    “主人,可以赏奴喝口茶吗?”容泽小心翼翼地请求着,主人要求自己吃菜,可没说能喝茶。

    保养得当的白皙手指轻轻揩去身边人的泪痕,另一只手生涩地揽过旁边的肩膀,摸到棉衣下的一片嶙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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