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传奇】24(5/6)

    旁边立了个大书架。

    母亲偶尔在西侧看书、批作业。

    我也有样学样,就那台缝纫机——我趴上面得做了好几套模拟题。

    那晚奶奶也在,几个人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母亲去过几次厨房,却很少发出什么声音。

    绝对主角当然是奶奶和张凤棠。

    后者把父亲的肩膀拍得啪啪响,说啥浪子回头金不换。

    她甚至要给父亲介绍工作。

    这种氛围我实在受不了,只好奔出去透了会气。

    再回来时,夫妻俩正要走,张凤棠突然提到了钱。

    她说:「咱家的钱不急,今年你哥哥肯定用不着,可别有啥压力。」

    我清楚地记得,在那盏刺目的永辉牌节能灯下,陆永平的脸一下就黑了。

    母亲说:「想想办法呗,有钱就还,毕竟咱谁家也不是印钱的,都有急用的

    时候。」

    父亲瞪大眼:「急个屁,咱哥缺那点钱?」

    陆永平呵呵干笑,似乎说了句什么俏皮话,一屋子的人却都无动于衷。

    那晚凝固如铁,这个傍晚流动如云。

    尽管掀着门帘,吊扇也叫个不停,屋里依旧烟雾缭绕,简直进不去人。

    陆永平说:「小林回来了。」

    父亲则冲我招招手:「林林你也来点?」

    我正想转身上楼,父母卧室门开了:「林林,别理他们,该干啥干啥去。」

    我没想到母亲在家,眼皮一下就跳了起来。

    她还是那身碎花连衣裙,云雾中的眼眸却那样朦胧。

    然而连襟俩根本就没容我上楼——打厕所出来,堂屋就已经噼啪作响了。

    我赶忙冲进去,于是便身陷一片狼藉之中。

    桌子掀翻在地,残羹冷炙,汤汤水水,几片白瓷碎片反射着红彤彤的黄昏,

    分外闪亮。

    两人扭在一块,掐拽捶打,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

    只是那哼哧哼哧声陡然让人觉得滑稽。

    正不知该如何着手,母亲探出个头说:「还没够?要打出去打!」

    印象中两人又僵持了好一阵,那种体位、姿势和力度——恕我直言,但凡哪

    位慧眼识珠的艺术家打此路过,定会将其绘入油画,裱至卢浮宫去。

    后来连襟俩分开了,再后来又绞到了一起。

    我尝试着做点啥,却被母亲厉声喝止。

    夜晚的降临以陆永平的脑袋挨了记啤酒瓶为代价。

    血瞬间就涌出来,淌过了那张黑铁似的长脸。

    与此同时,苦主说:「操。」

    正是此刻,奶奶哼着小曲回来了。

    她唱道:「一席话勾我万缕情肠,不由人羞涩满面口难张。」

    再次见到陆永平就是暑假了。

    中招很顺利,简直有点手到擒来,毕竟市运动会金牌给加了10分。

    人生头一遭,我有了种广阔天地任我行的感觉。

    从未有过的自由度让我恨不得炸裂开来。

    母亲却提醒我不要得意忘形,「你才干了点啥啊,这路可长着呢」。

    就是到学校领通知书那天,我飞快地骑过街口时,两个熟悉的人影勾肩搭背

    地打小饭店晃了出来。

    白色的是我亲爹,略高;黑色的是我亲姨夫,略矮。

    时值晌午,艳阳高照,大地似要熔化一般。

    而我,分明是根人肉冰棍,雨点大的汗珠滴滴答答地洒了一路。

    时不时我要甩甩头,以免汗水沾染了那张洁白无暇的通知书。

    当时我想的是,再来点风啊。

    父母是什么时候恢复性生活的,我不清楚。

    那些贴墙倒立后苦苦等待的神经病之夜,我几乎毫无收获。

    只记得有次半夜迷迷煳煳地下楼上厕所,走到楼梯拐角时就理所当然地听到

    了熟悉的声音,我立马醒了大半。

    很沉闷,却无疑在吱嘎吱嘎响。

    母亲偶尔哼一声,父亲的喘息粗重而模煳,宛若碾成粉末的饼干。

    这是在五月份,父亲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看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老要立志做

    一个迷影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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