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刚 第三章(3/3)

    耿烈连忙掏出十文钱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匆匆便走了。

    城隍庙中，耿烈满怀挚诚地燃了三炷香，磕了几个响头，他虽然从前不敬鬼神，但到了这时候也不由得不虔心拜求。三炷香后，耿烈从怀里掏出先生给写的祷文，便在香头上点着了，看着它很快燃烧起来，然后将它掷在香炉里。

    做完了这一切，耿烈自觉心里安稳了一些，仿佛有了盼头一般，回去只等着消息。

    当天晚上，从村头刮过一阵狂风，一直刮到村尾，风中隐隐传来呼喝之声，仿佛有人在吵架一般。

    郑氏娘子歪在床上，用手臂支着头，道：“真是好奇怪，已经春天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风？倒像是到了冬十二月一样，而且这风里好像还夹着人声，仿佛是都飘在风里面一般。”

    耿烈本来便自己在心里怀疑揣测，现在一听娘子这样说，更加确定了心中的念头，不由得有些洋洋然得意，粗声道：“你管他那些作甚？左右是神仙的事情，我们插手不得。”

    娘子见他言之凿凿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心中更加不安，问了两句，耿烈却又不肯说，只得闷闷地躺下了。这郑娘子满怀心事，翻了十几个身，这才慢慢睡着了。

    耿烈听着外面的呼呼风声，只觉得分外高兴，脑子里一时间涌出了许多纷乱的画面。他本不是个想头儿多的人，但这时却不知怎的头脑异常活跃，把很多平时连想都想不到的东西都幻想了出来，一会儿想到城隍派遣天兵天将来捉拿那些凌辱自己的妖怪，一会儿又想到那些妖怪都被刀剑砍掉了脑袋，或者是用柳叶刀细细剐了，都是官府惩罚罪人常见的刑罚；要么就是下油锅去炸，这个是在说书先生那里听的，那些帝王经常在门前列着一个油鼎，炸了来游说的说客。

    耿烈越想越是得意，渐渐地便陶醉起来，眼前尽是些血淋淋的图景，越是血腥恐怖他便越是痛快，这种飘飘然一直持续到他早上出门耕种。

    忽然之间只听附近田间有人说：

    “张大哥，昨儿晚上村子后头怎么闹腾得那么厉害？刮风的声音那个古怪，如同有鬼在叫一样，瘆人得很！好像还有人在里面说话，我还听见恍惚有铁器敲打的声音，是有人在那里打铁么？”

    “刘老弟，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只怕不是打犁头铁锨，我听着怎么这么像刀剑声呢？莫不是有人在那里动武？也不知伤到人没有，若是我们这里稀奇古怪地出了具死尸，到县衙里饶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这还要打人命官司！好在我今天到村后一看，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是好多野草都倒了，仿佛是被许多人踩踏过一般。”

    耿烈心中暗乐：“你们都猜错了，那乃是我请来的天兵天将，到这里来降妖除魔的！山神庙里那一窝不知是什么种儿的精怪如今应该已经都被捉住了，那四只此时一定全都绳捆索绑跪在城隍庙中等待发落，一个个惊恐得不得了，把那妖怪脑袋在地上不住磕头，将地上的青砖都磕碎了。你们这伙妖怪从前折辱我，不想如今也有惶恐的时候！那求告饶命的样子可当真羞耻得很了！”

    耿烈心中有了乐事，一整天都高高兴兴的，干活儿格外有劲儿，直到黄昏日落辛苦了一天，他走路还是轻飘飘的，脸上也格外和气，反而弄得旁人更不敢靠前，只当他不知错了哪根筋，昨天还一副满腔愤恨的样子，今儿便平和起来了，转性如此之快，竟像是着了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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