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齐 第一章(3/3)

    他急转身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二十二三岁的青年男子正笑眯眯站在自己身后，虽然此时已近黄昏，房中光线有些暗淡，然而这人的一身白衣却亮得刺眼，显得那脸子也更加白净俊俏得几乎是有点可恶了。

    陈勃见这人不似凶暴狂徒，便定了定神，指着他说道：“你你你，你因何不请自入小生的家里？在下须不曾请你来喝茶。”

    那人咯咯一笑：“我叫做东门彩，字玉壶，号万菊斋主人，云游各地，偶来此方，不意竟然遇到了陈先生，着实是个妙人，因此便有了一种求贤若渴的火热衷肠，做了个不速之客，翻墙穿窗，直接进来了，还望先生莫要嫌我鲁莽。”

    陈勃听他说得斯文客气，虽然觉得这人从名字便透着古怪，不过只要他不逞凶，自己也就可以放松一些，于是陈勃便狐疑地问：“我却有什么可让人觉得妙的？旁人都道我是读书读痴了的。”

    东门彩笑得花枝乱颤，一条手臂搭在他肩膀上，道：“她们才是痴人，大大的不解风情，就你今儿和那胡家姐姐说的话，已经超出了华夏的典故，一路跑到西洋去了。那路易十一有个朝臣，有一天很恭敬地从他身上取下一只跳蚤，正赶上国王心情好，便说跳蚤可以提醒皇族记得自己毕竟也是凡夫俗子，第二天有个东施效颦的也依样画葫芦，那国王也许做腻了凡人，便申斥说‘你当我是一条狗，满身都是跳蚤么？不要在我面前讨嫌了！’这就说明恭维拍马第一要有创意，不能总是老一套，很容易让人烦腻的，第二还要善于察言观色，否则再巧妙的言辞也要拍到马腿上，她今儿便是吃了这个亏，这回可是‘一剪梅’了。”

    陈勃越听越不是味儿，他这到底是在夸人还是在损人？陈勃顶讨厌那种脑子特别灵活的人，这样的人若是读了书可就更麻烦了，一般都能修炼成个风流才子，不似自己这般端方正经，那种人说起话来又捧又敲，似褒若贬，雾里看花一般辨认不清楚，你都不知道她们真心要说的到底是什么，如同把人蒙在一床棉被里一通乱捶，那咚咚的拳头声隔着被子都听不分明。

    于是这位夫子面色怫然：“君子坦荡荡，你要说什么便直说，何必如同市井小人一般缠枪夹棒的？看你也是个读过书的，这般皮里阳秋，着实不是圣人门徒的行径。噫，还这样勾肩搭背，如同光棍无赖一般。”

    东门彩看着他如同拨拉脏东西一般将自己的手拨了下去，便笑得更加欢畅，使出力气一把搂住他，逼债道：“你问我心里想的什么吗？有件事好教你知道，你在那酒店的欠账，我已经给你还上了，一百多文呢，如今你且还来，若是拿不出，便卖身肉偿，我须不嫌弃你年纪大了。”

    陈勃一听，差点气得晕了过去，连连挣着道：“我几时让你替我还债？既是你自家情愿古道热肠急公好义，便不好一副人家亏欠了你的样子，把个好事生生弄成丑事，恩人变成仇人了。”

    东门彩笑道：“原来圣人门徒也晓得赖账，狗急跳墙也是这般龇牙咧嘴的，号称的洵洵‘儒’雅呢？我且和你说，那笔钱不是我做人情直接丢进水里的，这里有胡家酒店的条子，道是将你那债权都转到我名下，如今你不用还她们，只要还给我就行了，快拿钱来，若是没钱，我便和你到床上好好打一场官司！”

    陈勃仰天哀嚎：“胡玉梅，你可真是个贼妮子，只为了一百八十文便将我给卖了，让我好恨也！”

    这债桩不住厮挣着，陈勃到这时可有些慌了，自己并不是个文弱书生，虽然不曾练得疙里疙瘩的肌肉，然而身量高大，平日里也劈柴挑水，读书之外颇能干一些用力气的活计，因此不是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况且又比东门彩年纪大几岁，自然力气不会亏，哪知道如今被这人搂在怀里，居然使出浑身解数都摆脱不得，这入室之徒口舌淫邪，莫不是当真要强占自己的身子么？若此人真是个淫贼，这一番自己可要菊花不保！

    可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陈勃心存一线希望只当东门彩是故意说得凶恶来吓自己，本意不过是打劫一些财物，哪知那人的手竟然真的向自己的裤带摸了过去，这一下可把他吓了个魂飞魄散，卧槽兄弟你这是要玩儿真的？看他这力气若是真的动强，自己恐怕不是个儿啊，事情万分凶险，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陈勃便慌乱地讲起道理来：“兄弟有话慢慢说，莫要像武夫粗汉一般以力服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凡事讲道理，坐下慢慢谈。啊，你做什么？救呜呜呜”

    东门彩将一个布团非常精准深入地塞进他张开的大嘴里，然后不慌不忙地继续脱他的衣服，笑着说：“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似的，没见过江湖上采花劫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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