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上）(2/3)

    “做什么？”他皱着眉，接过青年扔来的篮子。

    密林之上，夜幕之下，月色恬静，星河灿烂。

    他是被青年的声音唤醒的。他躺在床上，似乎身受重伤。而青年正在小心剥下他血肉模糊的伤口上黏住的黑色布料。

    刺客并不好奇自己身处何处，他已经习惯了漫无目的地活着。这样活着其实和死去早已没什么区别，可他生来便是如此。

    不，也不完全如此。他记得很久以前，他曾经体会过另一种生活的滋味。曾经确实有一段日子，让他感到自己是“活着”的。可后来

    他偏过脸，怔怔看着青年披散着的、有些凌乱的长发，很想帮他把它们拨到耳后，想看清那张如玉的容颜。

    他将手伸入衣襟，摸出一锭金子。正欲砸在青年眼前，却忽然听到青年低声嘟囔着什么。

    我会啊。青年的声音低得听不清，却轻易让刺客冰冷的面具破碎。

    那一刻，刺客感到很幸福。

    “你来得太慢啦。”青年似真似假地嗔怪了一句，手上动作不停，“茉莉花蕾戌时开始吐香，再不快些就来不及了。”

    可是不知为何，他只冷冷地说:“与你无关。”

    “难道我还是没有你的主子重要吗？”

    青年没有回头，声音低低的:“看一看也没关系啊。”

    门外却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天很黑，没有月亮，也不见半点星光。他在雪地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主子是天。”他机械地喃喃着，推开青年，手臂却微微颤抖。

    青年推开房门时，刺客看到门外下了很大的雪。而那人走了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青年气呼呼地说着，上药的动作却很温柔。他扎紧绷带，还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子鹄，一直留在王府，我来护着你，不成么？”

    “刺客大人，你也太笨了吧！”

    刺客看着青年转身，心里莫名感到了慌乱。他预感到青年又要消失了，伸出手去拉住青年的衣襟。

    他不知等了多久。卧房里明明升了地龙，床旁的火盆也在熊熊燃烧，可在满室的寂静间，刺客感到越来越冷。

    意识逐渐抽离，他竭力伸出手，像要抓住什么似的，可最终还是不甘地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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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却先抬起了脸，抿着唇，紧紧抓着一段绷带，指节都泛起青白。

    空气很安静，漂浮着淡淡的花香。密林身处，一道熟悉的身影若隐若现。他心中升起一股希望，朝那道身影跑去。

    青年站在一大片半人高的茉莉花树前，一手提着灯笼，一手采摘茉莉，每摘下几朵便要弯下腰放入地上的篮子里，样子显得有些不符合他身份气质的滑稽。

    他的动作顿住了。忽然之间，刺客的心脏像压在千钧重物底下，又像被沉入深水，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顺着那光亮往前走，一直来到一片密林。

    “可他管过你的死活么？他看到你你变成这样，他会心疼么？”青年像是生气了，很有些语无伦次，“可我可我”

    “多事。”

    “当然与我有关啊！”青年扬起脸，理直气壮地说，“你这么笨，每次都要受伤，最后还是让我帮你上药。你知道我制的药在鬼市里值多少银子吗？”

    青年的动作顿了顿，转过脸，对刺客莞尔一笑:

    但他只扑到了一团空气，青年消失不见了，他自己反而跌倒在一丈之外。

    刺客终于无法忍受了，他挣扎着起身，走出房门。

    他凝视着青年故作嗔怒的脸，青年额角因为紧张和专注而渗出的细密汗珠，他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柔软温暖的物体包裹着。

    奇怪的是，刺客看着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却并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连之前的头疼也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宁的感觉。

    那种酸涩的滋味却非常熟悉，好像已经品尝过很多很多次、很多很多年。

    可是他说:“有什么好看的。”

    “安神茶啊。”青年说，“喝了我的茶，保准刺客大人不会再因为一点小动静就惊醒。”

    后来怎么了？刺客怎么也想不起来。但这时他抬起头，发现了远方有一片朦胧的光亮。

    但他什么也没有回答。他没有回答，让青年看上去有些失落。青年忽然站起来，笑道:“我去给你看看皇兄今日赐的绿萼玉楪蜡梅。”

    他委屈的神情，让刺客想牵动唇角微笑。可不知为何，一种酸涩感却更快涌了上来。

    “说了多少次，既然接了刺杀我的任务，就不要中途去接受别的任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