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上)(3/3)

    “可是,为子鹄做什么,在下都不嫌多事。”

    子鹄。

    刺客全身一震。听到这个已经有些陌生的名字,那种陌生而熟悉的酸涩感忽然又笼罩了他。

    他想起,其实这辈子,只有青年一个人这样唤过他。

    青年那时是在做一幅画,他还记得那一天青年月牙色的淡雅长衫,袖口的青竹翠蔓。记得他信笔勾勒时,眉目间淡淡的温和。

    青年在题字前忽然停了笔:“刺客大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没有名字。他生下来就是个无名的杀手,为无名的主子卖命。

    青年却显出期冀的神情:“现在咱们起一个不好吗?你想叫什么名字?”

    “随意。”

    “这怎可随意呢?”青年却认真起来,“让我想一想”

    他蹙起眉沉吟,神情之严肃,仿佛在思索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子鹄,”他很快高兴地一抚掌,“你叫子鹄可好?”

    青年唇角含笑,轻声念道:“素衣朱绣,从子于鹄。既见君子,云何其忧。”

    刺客隐隐约约知道这是一句诗,却不知道诗的含义。他只是觉得青年浅浅微笑着吟出那句诗的模样很美好。

    “你喜欢么?”青年希冀地问。

    刺客想,自己那时候或许应该说喜欢。但那时他只是说:“皆可。”

    “皆可?那便是喜欢。”

    青年似乎是从来不会因为他的冷漠而失望的。他认真而郑重地在画上题下一行字,尽管刺客什么也看不懂。

    “你瞧。”青年笑着将画展平,很骄傲似的展示给他看。

    刺客看出青年画的是他,却又觉得青年画得实在不太像。画中的男子同样一袭黑衣,丰神俊朗,英气勃勃,不像个籍籍无名的刺客,倒像个征战沙场的将军。

    “这是在下最好的一幅画。”他听到青年得意地说,看着青年修长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点过下面题的字:“赠、子、鹄。”

    然后青年的手拂过整幅画卷,指尖停留在画中人的脸庞上时,骤然停顿。

    他不明白那时青年突然间的失神和恍惚。

    青年凝视着画上那双眼睛,良久,忽地笑了。他放下笔,发出轻轻的叹息。

    “始觉情深不露,原来只因入骨。”

    刺客想到青年的这句话,又开始感到头疼。他竭力甩甩头,想将不适感驱散,再睁开眼睛时,却诧异地发现茶树前的青年开始变得透明。

    他定在原地,四周的一切景象渐渐暗淡下来,茶树消失,灯笼消失,青年也逐渐变成一片模糊的影子,黑暗笼罩了刺客,他脚底下的土地突然崩陷。

    刺客感到自己在不断下坠,下坠,直至坠入一片温水之中。可他听不到水声,包裹着他的只有沉寂。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他却并不感到恐惧。那种温暖就像是被人拥抱着,让他安心。

    他很少有这样安安心心泡在温水里的时候。仅有的几次,是被青年拥抱过后,青年抱着他跳进大大的浴桶中清理。

    他合上眼睛,在轻微的窒息感中,竟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

    青年进入他的时候,他其实很疼。他从小经历过无数的刑罚,以为自己该早已对痛楚麻木,却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一种不亚于任何酷刑的疼痛。

    但,当青年心疼地吻着他汗湿的鬓角,问他疼不疼的时候,他却摇了摇头。

    等到后来几次,他才慢慢适应,甚至从中感受到了欢愉——对于刺客来说,欢愉本是绝不该存在的感受。

    可当青年用那双亮晶晶的漂亮杏眼注视着他时他舍不得叫那光芒熄灭。

    青年爱咬他的喉结和锁骨,猫一样地舔舐他被玩弄得嫣红的乳首,直到他难以忍受地发出沙哑的低吟,才肯缓缓插入他早已开拓得湿软的后穴。

    他挣扎着提出抗议,青年就会坏笑着顶弄得更深:“刺客大人,谁让你武功不济,只能被在下‘欺负’啊。”

    他又不服气又无法反驳。他是天下第一的杀手,也只有眼前这人会说他武功不济。

    刺客感到困惑,这个人怎么会是世人口中耽于玩乐劳民伤财的草包恶王爷呢?

    他有时像个无名花匠,有时像个游吟诗人,有时像个隐世神医,有时像个世外高手,唯独不像个纨绔王爷。

    众口交传着他的恶,刺客却只看到他的好。

    可刺客只是个刺客,他也喜欢温暖,但他不会沉溺——至少他一直这样告诫着自己。

    为主子而生,为主子而死,那才是刺客的宿命。青年再多的美好再多的柔情,都与他无关。

    那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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