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燕歌行(4.5-4.8)(4/10)

    程宗扬隔着面纱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还挺会说话。金树就金树吧。虽然俗

    气了些,好歹让人知道我不差钱。」

    程郑道:「我那边还有些上好的沉香,一会儿让人送来。」

    「劳烦大哥了。」

    程郑一脸严肃地说道:「身为主公家臣,自当效力。」

    「那我是不是应该赏大哥点什么?」

    秦桧正容道:「襄邑侯府那班歌姬就不错。」

    「使不得!使不得!」程郑连连摆手,「老朽可经不得这调调。」

    「拉倒吧,」程宗扬道:「咱们头回见面的时候,你也没闲着啊。」

    三人说笑几句,程郑道:「两府仆役极多,将来如何处置,还得你拿个章程

    出来。」

    程宗扬想了想,「我原本想着一并遣散了事,但大哥专门把这事提出来,看

    来我想的简单了。不知有什么缘故?」

    「一来是那些死士。吕冀伏诛之后,他门下豢养的死士或死或逃,颇有些漏

    网之鱼。其中若是出几个铤而走险的刺客,不能不防。二来是吕氏仆役。那帮仆

    役昔日奔走公卿之门,往来诸侯之间,虽是仆从,也不可小觑。」

    「那些狗仗人势的家伙,打发了就是。让他们回家吃自己得了。」

    「此等小人,成事或有不足,败事尚且有余。」

    程宗扬听明白了,程郑原本也在吕氏门下混过,对这些仆役惯用的伎俩并不

    生疏。自己随手遣散,很可能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三来,两府童仆数千,全数驱散,往后的生计也是难事。眼下我跟会之商

    量,暂时收容,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这样吧,告诉他们,愿意走的,一律发遣散费。每人

    的基数为半年的薪俸,另外根据在府中劳役年限,每年加发一月。」

    这是现代资方解雇劳工的惯例,但放在六朝,可是罕见的仁德之举。他说的

    简单,程郑却是越想越觉得高明,感叹道:「贤弟思虑周全,更难得的是这份仁

    者之心,愚兄佩服之至。」

    秦桧道:「不愿意走的呢?」

    「先查一下,没劣迹的不妨留下来。无论是此地,还是七里坊,将来都需要

    人手,尽可安置。有劣迹的一律遣散,绝不收留。至于那些为非作歹,甚至够得

    上犯罪的,全交给董司隶处置。」程宗扬冷笑道:「我处死了吕冀,也不在乎再

    处死几个不开眼的刁仆。」

    听到主公并不是一味仁慈,毫无原则地向吕氏旧仆示好,秦桧才放下心来,

    抚手道:「刚柔并济,此举大善。」

    「还有。」程宗扬道:「宅子有一处就行。对面的襄邑侯府,你们替我辞了

    吧,免得太招摇。」

    秦桧闻言应下。

    过了正殿,一条青石板路通往左右厢房,中间一道粉墙便是内院所在。

    秦桧与程郑同时止步。秦桧说道:「两边的厢房有星月湖大营的兄弟们和刘

    诏、老敖等人值守。内院只有家眷可入。」

    程宗扬笑道:「这还用避嫌?」

    秦桧压低声音,「义姁和那位,在里面。」

    程宗扬明白过来。内院还藏着友通期。友通期怀着刘骜的遗腹子,虽然刘骜

    血脉可疑,但此事关乎天家颜面,绝不会公开,因此友通期怀胎的消息也必须隐

    瞒下来,不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你们去忙吧。我去院子里看看。」

    ***    ***    ***    ***

    除了明显的标志被摘下之外,内院大致保持了原貌。相比前殿建筑的严整划

    一,内院的建筑更加自如一些,楼阁依照地势铺陈开来,馆台参差,错落有致。

    院中遍植花木,景物幽深。

    不过程宗扬知道,这些参差错落的布置,不仅是为了居住方便,更是为了掩

    藏真正的内宅。

    孙寿引路,带着主人来到设置隐秘的奥室。那条自己走过的暗道仍是往日的

    模样,不过身处其中,心情却与当日有着天壤之别。那时自己还是一个初到洛都

    的小卒子,在襄城君这种声势煊赫的权贵面前,淼小得就像蝼蚁一样。

    然而转瞬之间,局势天翻地覆。自己一跃成为拥立天子的大功臣,皇后的主

    心骨,拥有实封的舞阳侯。不仅这座宅邸成为自己的私人产业,连这座宅邸昔日

    高高在上的尊贵女主人,也不得不隐姓埋名,沦为自己的私奴。

    穿过暗道,便是别有洞天的内宅。孙寿建造府邸时,正值吕氏权倾朝野,声

    势最盛的时候,整座府邸不惜工本,一草一木都费尽心机,比如这处只有通过暗

    道才能进入的内宅,就是一处极为隐秘的园中之园。

    踏进内宅,彷佛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外界工匠们施工时嘈杂的声响完

    全被隔绝开来,周围一片静谧,甚至能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洛都的冰雪已经

    融化大半,此处却还保持着最初的雪景。几株傲雪寒梅迎风而立,沾在蕊上的细

    雪飘落下来,传来一丝幽澹的香气。

    穿过回廊,面前是一座精巧的两层暖阁。朱红色的阁门洞开,阁内树着一面

    巨大的七宝屏风,两旁摆着高大的熏炉,屏风前面的阶陛上摆着一张锦榻,眼下

    榻上空无一人,倒是屏风后面传来阵阵笑声。

    程宗扬绕过屏风,只见里面花枝招展,罂粟女、蛇夫人、阮香琳、卓云君、

    何漪莲、尹馥兰……诸女聚在一处,不时发出欢笑,一片莺声燕语。

    「都在这儿呢。」程宗扬走过去,「乐什么呢?」

    「奴婢见过主子。」

    众女纷纷俯身施礼,露出中间一个香艳的美人儿。大冷的天,她却只披了一

    袭轻纱,雪肤花貌,体态妖娆,程宗扬看着似乎有点眼熟,可一下子竟然没认出

    来。

    「新来的?」程宗扬很是纳闷,这些贱奴竟然会主动招人进来?

    蛇夫人抡起竹鞭,朝那美人儿臀上抽了一记,训斥道:「还愣着干嘛?」

    那美人儿俯身跪下,媚声道:「贱奴情儿,叩见老爷。」

    「你是……胡情?」这贱人怎么又换了张脸?

    何漪莲笑道:「我们闲着没事,想看看情奴的幻术,才把她叫来,让她幻化

    形貌。好了,变回来吧。」

    胡情直起腰,再抬起脸时,已经回复了本来的相貌。

    程宗扬失笑道:「你们还真是闲的。」

    蛇夫人怂恿道:「不若老爷今晚就收用了她吧。这贱婢还是处子呢,虽然是

    个不济事的狐女,好歹也能消遣一番。」

    胡情露出一个妖冶狐媚的笑容,只是眼底的畏惧,暴露出她的胆战心惊。身

    为狐族女子,她的元红也许能瞒过别人,可绝对瞒不过面前的主人。

    狐女无法用作鼎炉,采了她的元红也无助于丹田的异状。倒是那个温柔谦恭

    的小美人儿还须得自己疼爱。程宗扬看了一圈,「合德呢?」

    罂粟女道:「她和惊理在宫里,陪皇后娘娘呢。」

    她们姊妹在一起,想必会说一些私密的话语。想到合德诉说时娇羞的神态,

    程宗扬心头一阵荡漾。他赶紧收敛心神,「大小姐呢?」

    何漪莲笑道:「主子怕是忘了,明日迎亲,大小姐赶回云府去了。」

    程宗扬拍了拍额头,「你们紫妈妈呢?」

    阮香琳道:「紫姊姊在后面。相公,奴家陪你过去。」

    出了暖阁的后门,是一道沿湖的回廊。尽头一座廊桥跨过结着薄冰的湖水,

    通向湖中一座小岛。岛上矗立着一幢临水而建的两层小楼。夸张的是这道并没有

    多大用处的廊桥,竟然与回廊一起建成复道,上下两层,分别连着暖阁和小楼的

    二楼。下面一层是能观赏风景的长廊,上面一层则是精致的厢房式样,使得暖阁

    与小楼隔水相望,各自独立,同时又联为一个整体。

    夜色渐深,一钩冷月映在冰面上,凄清的月光寒意彻骨。阮香琳本来想说些

    什么,看到如此月色,却彷佛触动心事,有些失神。

    「在想什么?」

    阮香琳慌忙道:「没什么。」她掩饰地扶了扶鬓侧,露出一个笑容。

    「她们是不是又招惹你了?」

    阮香琳唇角含笑,眼角却禁不住发红。过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奴家以前

    想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心气颇高,嫁了那样丈夫,总觉得明珠暗投。后来从了公

    子,才知道天下之大,奴家原只是井底一只小蛙儿……」

    「相公身边那些女子,不光比奴家美貌,比奴家年轻,修为还比奴家好,甚

    至连身份奴家也比不过……」阮香琳说着淌下泪珠,她一边拭泪,一边哽咽道:

    「她们说奴家是残花败柳,奴家本来气得要死,可仔细想想,也怨不得她们看不

    起奴家。奴家没让相公开苞,偏还做了妾室,本就是奴家高攀了……」

    「胡扯什么呢?」程宗扬道:「你是残花败柳,那帮贱奴算什么?哪个贱婢

    敢这么说,你就啐她!大胆点,别虚!有我给你撑腰,你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程宗扬摸着下巴寻思道:「说起来好几天都没和你欢好

    了,瞧你哭得跟花猫似的。去收拾收拾,一会儿过来,好好让老爷爽一下。」

    阮香琳破涕为笑,娇声道:「是。」

    撩起门口的轻纱,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楼中一厅两厢,东侧的厢房珠

    帘卷起,友通期躺在锦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轻云般的绒毯。她脸色雪白,秀发散

    在枕上,像具木偶般一动不动。

    榻旁放着一只丹炉,炉中药香四溢,带来融融暖意。小紫坐在一边,正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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