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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玉婵欠身：“请恕罪，我……怕是不能胜任服务上帝的工作。”

    他想了想，从桌上的小匣子里拿出一小块银子。

    穿越的落点太惨烈，惨到她脑子一片空白，一点也没有其他穿越主角拳打土著、脚踢蛮夷、大杀四方、建功立业的想法。

    她不觉得自己是民族主义者，但至少不能一开局就倒入列强阵营吧。

    而现在，莫礼逊牧师刚好伸出粗壮的橄榄枝，邀她搭上老牌帝国主义的便车……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回家！

    要是换成别人也就罢了；林玉婵自己初来乍到，一文不名，可不想转天就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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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师听她这么说，脸色转阴，十分失望。

    她离开教堂。走出石砌的建筑，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被烘烤的尘土的味道。眼前的砖瓦重新变得暗淡无色，街巷里的粗言秽语充斥耳膜。

    *

    她干脆耍赖，仰起头说：“我们几千万两银子都赔了，这几两银子就当还个零头吧。谢谢！”

    林玉婵有点迷惑。这个时节来大清的洋人，哪个不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哪来个这么小气抠门的？

    历史书上几段话的长度，放大了就是普通人的一生。

    林玉婵不由自主回头，随后脸上涌起一阵血色。

    寻常中国人对他们敬而远之，甚至多有偏见。他们空有大笔传教经费，却无法吸引当地人参加传教活动。

    每天还能捡英国人的剩点心吃。

    林玉婵头一次摸到沉甸甸的银子，约莫二两多。她惊讶地抬头看了看这个英国牧师。他依然慈爱地笑着，好像只是在日行一善。

    “我治病救人是为了循蹈上帝的教诲，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免费的帮佣。”他背过身去，“既然你坚持要过异端的生活，我也没什么可挽留的。”

    更重要的是，心中总有个坎过不去。虽然牧师和罗伯特看起来都不是坏人，但她环顾这装潢精美的教堂，总觉得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鸦片堆出来的。

    林玉婵紧握着袖子里的碎银，走出教堂大门，一头扎进了十九世纪的广州。

    至于其他的，什么传教、学习，她没什么兴趣。

    “Wait.”

    她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对牧师再鞠一躬。

    说完，在罗伯特诧异莫名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那么，告辞。”

    算了，不胡思乱想。她死里逃生，受了这么一遭罪，起码得把本给活回来。

    她默默计算：现在是1861年。溥仪退位是1911年。大清还有50年的命数。

    “再会，愿日后我们的道路再度相逢。

    紧接着是一串地址：“小东门外海傍街关帝庙后身……”

    “明明听得懂英语，却装不懂。”他没牧师那么好脾气，嘴角明明白白挂着冷笑，“牧师刚才给你的银子呢？还回来，小骗子。”

    而且清朝末年好像还有几次大瘟疫？还有不知多少次农民起义和对外战争……

    林玉婵想了想，礼貌说道：“我可以给您打杂，无偿，直到还清药钱和照顾我的费用。”

    不过……这个时代的平均寿命是多少？好像是……三十多岁？

    牧师微笑：“我理解。摒弃错误的信仰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学习现代文明也不能一蹴而就。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在圣方济各书院安排一个旁听席位，补习圣经和英文。在这期间，你可以先做一些打杂的工作……”

    忽然，身后有人叫她。“

    西洋人的生活水准，和外面那些贫苦百姓不可同日而语。就连端茶送水的小厮也衣着光鲜，没有受苦的样貌。

    还是有盼头的。只要她正常活着，就能熬过这头将死的巨兽。

    糟糕……

    第3章

    林玉婵起了一身白毛汗，突然脑海里又跳出一个念头：这世界不会是架空的吧？那她脑海里硕果仅存的那点近代史知识可就完全没用了。

    再说了，这银子你们想给就给，想收就收？

    罗伯特摇着扇子踱出教堂大门。他鼻梁很高，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洒在他脸上，把他高高的鼻梁染成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