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当年明月在(3/6)
沈弃看着他,终于将疑惑多日的问题问出口:“头发怎么回事,你向来全束上去不留乱发。”
“原来那般扯头皮,我临时起意换的。”齐怀文如今几乎醉了,竟挑着眼睛挑衅似的朝他抹唇斜笑一下。
“切面太平。是匕首直接割下的。”
“你这眼神”齐怀文垂下眼笑上一下,“那句话怎么说——割发断义?”
沈弃微愣。
“虚情假意。”齐怀文自嘲,“总之便是这么割的,也就凌空一抹。不过也确实是临时起意,不然我就寻脑后的头发了。如今眼前这一缕太遮眼,看不真切东西。”
“姜长千么?”
“嗯。”齐怀文又抬手去喝杯中酒,沈弃撑臂站起来,隔着一张桌子将酒杯从他手中抽出来。
齐怀文不悦的又是啧了一声,却见他满眼坚持,于是不说话了,摇摇晃晃站起身翻出衣服虚飘飘走到镜前,一边解着身上外衣一边送客:“你这副身体当遵医嘱,回去躺着,我也是时候睡下了。”
衣服褪到只剩件里衣时抬眼一瞥镜子,却见沈弃依旧坐着,微微回转过头去,重复道,“我要睡了。”
“你不到夜深了睡不着的。”
“那是从前。在鄢陵时莲枝看着,也不让喝。”齐怀文褪掉身上沾着酒气的衣物,从一边扯过另一件干净的找袖口,“今日我喝了些酒,睡意有了——”
“你身上怎么回事。”声音乍自耳侧响起,讲话的音含着气,触得耳根都一颤。
齐怀文抿紧嘴不答,慢悠悠地将衣服往身上穿。
沈弃还是首次见他现在裸露上身,不似从前光洁的后背,现今的背部窄的细的横填了很多道抓痕咬痕和单纯施虐的痕迹,多数已经浅淡几乎寻不到痕迹,但仍有几处显眼极深的。
沈弃隔着衣料,在方才印象的一处很深的地方伸指去触,不出意料指腹下的身体又开始微微发颤。他却不再收手,指尖隔着平坦的衣料在那处疤痕上摩挲,语气不善,“这是怎么回事。”
齐怀文垂首将衣带上的结打死了,却依旧颤着手没抬起头来。听他又追问两次,背部那处地方被指尖摩挲发热,这才松口。
“小”齐怀文话音一顿,继而声音中带着自嘲的笑意纠正道:“我,是我。我之前在床上是不敢讲话的,一发声他们就更疯更狠,但是睡不会说话挺着不动的活死人想来乏味了些,有志之士便试着在我身上拧掐疼着叫出声。大多数是那时候留下的。”
“我那时也记不住人脸,但凡睡过的,一张都记不住。管事教训过很多次,直到我后来硬着头皮唤人把人的名字说岔,他才不再逼。但下面仍有几个人想让我记住他们,有个长脸的教我几次我都记不住,就想往我身上刻他的名字。我从床上抱着他的腿哭到营帐门口,求着他说不要。我当时虽说脑子不清醒,可还不算太傻。只要一个人开头,就再止不住了。妥协的结果是他在我背上揭下一块皮肉,每次来,边操边问他是谁,手上将结痂的伤口揭开。可我依旧不记得。”
“这处伤口被揭了六次。某天后再没人对这过不去,后来愈合了,结的痂也掉干净,长出一块新的平整的皮肉,我照着镜子看才又想起那个执拗问我他是谁的男人,我当年记不清他的脸,也没法问别人他怎么了。应该是上战场战死了吧。”
“是死了。”
“嗯。”
沈弃木着脸又往方才记忆中别的伤口处一一触摸过去,呢喃道:“都死了。”
“嗯?”齐怀文半回过脸,去望上他的乌亮的瞳仁,心中一跳,骤然反应过来些什么,顿时酒醒了一半,蹙眉问:“你这半年不会是”又摇头,道:“你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长相又是莲枝。”齐怀文闭上眼长出一口气。
“我是去找了。”沈弃骤然打断他的话。将伤口一一抚碰过后,将浑身泛冷发颤的人揽进怀里,下颌埋到他肩窝中,鼻息混乱,“不会错的,一个个的对照着我一片片拼凑起的画像找的。可他们战死的战死,被剿杀的被剿杀,连那个官员都因贪多斩了首。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也都死了。”
齐怀文被人近身便受不了,如今被拥着,浑身都在抖。起初耐不住猛挣过,却扯到沈弃的伤口,于是只得咬着嘴唇停下挣,只筛糠似的抖,头上都掉下汗珠来。他愈抖,沈弃拥他愈紧,最终似是要将他揉进骨血中。方才喃喃自语似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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